更新时间:2011年01月18日 13:01
给你买了两双,一双是三十九码的,一双是四十一码的,你看妈忙的,都把你脚的码号都给忘了。”林辉总是安静的听着,他从不打断她。刚开始时,他也会告诉她。“妈,我也想你,你有空就回来看看我吧!”后来他就不说了,因为他知道她工作很忙,走不开。开始他会告诉她。“别给我买鞋了,平均一个月买两双,太浪费了。”后来他也不说了,因为他知道她忙的会忘记他说的话。
爸爸很少说,但也会说,他不喜欢听他说话,因为他说话时总在对他怒斥。他不敢顶嘴,因为他知道他工作更忙,打个电话的空暇不知道能赚多少钱。他每次都像个乖孩子一样问什么就回答什么,从不提什么要求,连句多佘的废话都不敢说。
“小辉,出来下,看看这是谁的信。“奶奶的声音把他从胡思乱想中拉了回来!
林辉出了门,看着奶奶手里拿了封信站在他门口。他兀自接过信,奶奶嘴里还没停下来。
“看看,谁的信,真够麻烦的,现在都有电话了,什么事在电话里说,多方便。“
林辉并没有接奶奶的话,因为此时他看到那个再熟悉不过的名字。除了激动外,还有另一种莫可名状的失落。信上的地址特别陌生,他想如果不是这封信,也许一辈子也不可能想到还有这么一个地方!
“林辉,还在生我气吧!在这里,先给你道声谦。希望能原谅我这些天的总总不是。你们过的还好吗?跟叶欣在一起,我想你肯定是快乐的,她那么一个可爱的女孩,任谁都会喜欢跟她在一起。也请转告她我一切都好。
我知道我的不辞而别有多么的不对,在此所有辩解都显得是在扮矫情。我想着你们,但也在躲避着你们。最近发生了一些事,我是不愿提起的,因为悲伤的东西选择遗忘也是最好的方式,事情过于出人意料,又让人无能为力。置身其中后又进退两难,我想我到头来还是没能从里面逃离出去,这种直接关乎到自己的事是不会忘记得,而且一时忘不掉,一世也忘不掉。我自觉得自己变了,大白天躲在房间里不敢出去,恐惧外面世界的喧嚣,在一个地方长时间的停留后会觉得不安。像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连阳光都怕见,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一切开始和自己出现了距离感。也就是在最近的一天,我突然明白我一直都是孤独的,那怕是装,我都从不允许自己懦弱,就如我不想接受别人善意的怜悯。
我妈妈死了!想不到吧,我自己也想不到,年前还是个大活人。我是这个世界上她最牵挂的人,然而她走的时候却连见我最后一面都没,造化弄人。
是于健打电话通知我的,我如今怎么也对他叫不出那声已经开始陌生的爸爸。心里难受,好像这一切都是他造成的,其实不是这样,我知道我纠结的不过是他没让我见妈妈最后一面。我问过他,他说怕我受不了打击,堂而皇之的回答,让我无从辩解。
在此之前一点也不会想到,死会离我如此之近,当我突然面对它时,不是恐惧,而是麻木。见到妈妈是在停尸房里,若大的一个房间,除了放上几张铺着整齐的白色床单的床外,空落落的,一片死寂。慢慢向着白布覆盖的妈妈,只有自己怦怦的心跳声。有种窒息般的难受。那怕是站到她面前时,还在一遍遍的告诉自己,千万别掀开看,没看到就不是真的,但手跟本不听身体的指挥一样,一点点的靠近着。那刺眼的白色床单像微笑着的法官,不停的在对自己说,看看吧!答案就在里面。最后直到我看到那张死灰一样的脸。那一刻,我没有悲伤,或是忘记了什么是悲伤,一声不哭,但却在不停的掉泪。
妈妈离开的最后一刻肯定是难过的,这从她紧闭的嘴型和脸部拉开的幅度便可以看出,一定是哭过,我竞在她脸上找起泪痕来,但失望的是没有一条泪痕。看到她眼睛时我才敢确定她根本就没有流泪。因为妈妈一只眼睛闭的很严,而另一只眼睛却是半开着的。没有一丝的光,妈妈的眼皮很松,如果有什么东西轻轻的一碰便能睁上去,像似被什么硬拉下来的。如果流过泪,从那里是不难被看出。我开始怀疑她果真是被人硬拉合上的,因为她最后一眼没有看到她想看到的。我慢慢的跪了下去,用手轻轻的碰触到她的脸颊,一下便又迅速的缩了回来,冰凉的使我忍不住打了个寒颤,直到那一刻,我才真真实实的感到悲伤延伸进每一个毛细血管。我甚至压抑不住啜泣起来。过了好久,我才小心的把手伸到她的脸颊上。碰到她的眼睛时,她的眼睛真的就一下子睁了上去,另一只眼睛也有了罅隙。那一刻,真希望她能睁开眼睛后对我微笑。我试了几次都没能把她的眼睛合上。后来我把嘴唇贴在她的眼睛上,那么近的距离接近她,她是感受到的,因为等我嘴唇拿开时,她的眼睛真的就给闭上了。
不记得是怎么离开的,印象中是有人在使命的拉我。清醒的时候已经离开了那家医院,坐在于健的车子上。就坐在他的旁边,望着他时,觉得很陌生,从记事起便很少和他见面,妈妈总在说,他工作很忙。要赚钱的,我笑着回应妈妈,知道!还不是为了我。我那时调皮的话总能把妈妈逗乐。现在想来,她要的幸福太简单了,简单的总让我忽略不计。
我突然想起了我家以前的那两间土房子,朦胧的记忆并抹不掉我对它的思念。后来房子换成了新的水泥房,空间很大,左右两排,八间大房子,从那时起我家再不用一家人挤到一起。但我始终没有觉察到它的好处。而记忆中开始不断的出现一个模糊的轮廓,渐渐清晰后,是那栋旧房子。妈妈说那是爷爷死后留给于健的唯一遗产。于健在那里娶了我妈,我妈在那里生了我,而我也是在那里认识的你。像似那间房子把我们一个个的从生命的轮回中拉在一起的。它在时,一切的感情都坚如磐石。后来它不在了,一丝丝搭起的感情像似没有了支柱,摇摇欲坠。只有我和你还如从前,我想这不能说明什么,只能说我们还没有觉悟。
我妈是得了白血病,发现时已经太晚。于健跟说起我妈的事时都显得紧张,好像是在努力让我相信。我没理由不相信,他其实不用那么认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