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哪个弦？你说的刚刚说有生命危险的是哪个弦！？普日！你说谁刚刚死了？！”从自己口中说出了什么话，什么语气，用什么表情，她都不知道。

“寻？”沈柔实从石碑前走近梁寻，“你在说什么……？”心底有很狂躁的不安。

梁寻看着沈柔实，“我……我不知道……”泪水聚拢在眼眶，“我不明白他们说什么……完全不明白……他们说，要我联系你们……让你们赶快去Z市找繁……说弦……”游普日那一句像恼火，却带着哽咽颤抖吼声闪过脑海，“死了……”目空的眼睛，泪水夺眶而出。

最后两个字仿佛扼住所有人的喉咙，呼吸困难。

“叮咚。”梁寻手机收到邮件。

上官焰地一个拿过愣杵着的梁寻的手机，打开邮件，上面写了具体去往的地址及地图位置的详细截图。隐约听到叫唤声，把手机放在耳边，“喂？”

“啊……你是？”陌生的声音使得王隐萧警惕起来。

“我是……”上官焰眉宇皱起，“……弦的爸爸……”他是龙白弦的亲生父亲，沈柔实在来Z市的途中又把很多隐瞒的事情告诉了他。“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在弦的身边么？！他……”

“我不知道……”上官焰急切开口要求证，王隐萧又开口了。“繁说的，他说，弦死了。就这一句。然后就给我发了地址。再打过去时他的手机已经是关机状态。我们正要赶过去，你问下寻和布儿要不要一起……”

“我们已经在Z市了！”上官焰开口，“谢谢你告诉我他此刻的位置，我们现在就到弦身边去！”

听筒的那边少年回着：“嗯，我们也很快就会赶过去。”

两边挂了电话，所有人都围紧上官焰，上官焰牵起沈柔实的手就跑，大家都紧跟在身后。大爷年纪大，叶布布柔弱，知道自己拖了后退，就让其余的人先去。哪怕一是秒，哪怕是自己也迫切希望立刻就能见到龙白弦，但，情况危急的时候，他们不想自己拖后退。两个人决定留下来等消息。

即使这样很痛苦很受分秒的煎熬，你过的时间是以秒来计，而且每一秒都比平日的移动要漫长上很多。

几个人踩在小山路上，中午的大雨过后，傍晚已经停歇。地平线上的夕阳从乌云的裂缝里斜斜照出一束阳光，红色的。很快，沉入乌云中，世界又覆上灰暗的外衣。

当灰暗的天空完完全全陷入一片黑暗之后，乌云已经褪去。

星辰月朗。

一束月光从天井投入，打在二楼走廊上的一块空间上。

有人眨动了下扇型的睫毛，又低垂下，在下眼睑投下一片阴影。低垂的眸子只看着地板上人。跟他一样，白色的衬衫被月光晕出一层荧光，朦胧的荧光，不真实的荧光。这种布满尘灰蛛网的废弃建筑，在黑夜中，不知情的不小心撞见到这副画面的话，几乎都会尖叫出这样的两个字来：鬼啊！

噗通、噗通、噗通……这是他刚刚还按着自己胸口时能感觉甚至能自己听到的声音……

释繁漠按在左胸口上的右手缓缓放下，白色衬衫赫然留着一个血手印。他俯身左手撑地板，右手置于地板上少年的左胸口。这是他第三次去触碰少年的胸口。第一次是想验明正身，第二次，是想帮少年把心脏位置涌出的血止住，第三次，也就是这次，只是想感觉一下差别……

右手又压下一分，就怕是手心离心脏不够近而感觉不到心的跳动……

…………

平静的，粘稠的，冰冷的……

噗通、噗通、噗通……就算不去接触自己的心跳，他也能感觉到自己的存在。但眼前的人即使认真去接触，也感觉不到他的存在。

这就是活人和死人的区别么……

除了自己的心跳声，渐渐的，建筑里里外外都动物活着的声响，蝈蝈，青蛙，鸟兽。听着莫名地比平时听到的要低缓许多。仿佛是给沐浴着皎洁圣光的少年而颂唱的安魂曲。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有了混杂，只是意识到有人声时，余光已经看到了几个人站身边。认识的只有梁寻和那个陶瓷娃娃。其中有个女人刚站在自己身侧的那一刻，就昏倒下了。听到有人惊动苍天的哭声，有人声嘶力竭的呼唤，有人对自己的询问。

啊……问了为什么不先送去医院……

为什么呢？为什么……

因为被贯穿心脏的人已经无法救治……因为，他说了不喜欢保健室和医院……

那是龙白弦还在华环的时候，明明高烧着却还想去追梁寻。释繁漠说了他即使有那个心也没那个体力，他也只是笑笑，安静了好一会才说：我只是不想呆在保健室和医院这样的地方……

既然知道送医已经没救了，那为什么还要把他送到他讨厌的地方去？

为什么自己才刚发现自己多了个可以称得上是朋友的人，他就离开了……

为什么一个原应该还要耗上几十年时光的人，他的生命一下子就到尽头了……

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