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多年来拼命地想要在江湖上得到更高的荣誉。他要向焚音之境的人证明，他是配得起孟飞仙的，他有资格和她并肩而立，他有资格做她的夫。

云洛娆心中喟叹一声，师傅和师娘对当家的事情还是心存芥蒂的，虽然这个芥蒂并没有让他们做出任何对焚音不利的事情，但那也只是因为他们对明昊然有一种根深蒂固的服从和敬畏。看来，当年他们离开焚音之境，失去的不只是子民的身份这么简单。

想到这里，她旋身又坐回了椅子上，只不过，这一次是坐到了明昊然的身旁。

明昊然挑眉，“丫头怎么突然献起殷勤了？”

云洛娆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有企图，“明昊然，当年我师傅和师娘虽然迫于压力离开了焚音，但我想某些人应该是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他们的吧？既然大家今天都坐在一起了，就别藏着掖着了。告诉我，当年他们离开的时候，还失去了什么？”

孟飞仙和天魁老人齐齐一震，虽然震惊于云洛娆的敏锐，却更担忧她对当家的态度会让当家随时翻脸。

明昊然这一次真的很惊讶，他的确没想到云洛娆居然会想到这一层，他微笑，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丫头，你怎的就这般肯定，他们就一定是被夺走了某样东西？”

“子民的身份虽然重要，但对于被放逐和驱赶的人来说，离开了就是离开了，根本没必要再自取其辱地想回到那个地方。更何况，我师傅和师娘这些年在江湖上的威望不比焚音之境的差，这样的情况下，他们还会想回去，而且是想着如何把更大的利益带回焚音，在我的认知里，我只会认为，这是因为他们想要用自己手中所有的或者是所掌握的去交换一样他们遗落在焚音之境的东西。当然，最初我也认为是焚音之境对他们的认可，但后来我又推翻了这个想法，既然你还保留着师娘门主的身份，那就说明，你的感情天平还是倾向师娘的。这就好比一个待嫁的女儿嫁了一个娘家不是很满意的夫家，娘家虽然不满，但时间是能冲淡这些不满的，到最后，一家人还是一家人，这没什么可奇怪的。那么，既然大家的认可不是他们最想要争取的，就一定是当初离开的时候被迫放弃的某样东西，或者是某种权利。”云洛娆娓娓道来。

她最初也有过错误的思想定位，在见到明昊然之前，她的确是认为孟飞仙和天魁所求不过重新得回焚音子民的身份。然而，在皇宫中的第一次见面之后，她觉得应该是其他的东西，其他对他们而言，比自己的身份、地位、财富都更重要的东西。

明昊然相当欣赏她抽丝剥见层层递进的推理，他看了神情复杂的孟飞仙和天魁一眼，似羡慕又似嫉妒，“飞仙，你们找到了一个好徒弟啊。”

孟飞仙抿了抿嘴，眼睛里有些湿润，“谢当家夸奖！”

明昊然的目光转回略微有些不耐烦的云洛娆身上，轻轻问道，“丫头，你认为，对于一个女人而言，最为宝贵的是什么？”

云洛娆皱了皱眉，“这个答案应该是因人而异的，有的人认为是自己的爱人，有的人认为是自己的亲人，有的人则认为是自己的地位和财富。”

看到明昊然摇了摇头，云洛娆的眉头皱得更紧了，“怎么？难道我说的都不对？”

明昊然的声音轻且悠长，他又看了孟飞仙一眼，目光中有些悲悯，“你说的都对，也可以说都不对。你了解你师娘的为人，你应该知道，她是个很重感情的人，否则，她不会为了天魁放弃自己子民的身份，背井离乡。那你认为，对于这样重感情的人而言，到底是什么，能让她一想到就无限地痛苦和懊悔，并想拼尽所有地拿回来呢？”

云洛娆想从孟飞仙的脸上看出一些端倪，却发现她的脸上除了无尽的悲苦之外，什么也没有。她再转向天魁老人，却发现他的脸上一阵煞白。

明昊然轻轻地摇头，在孟飞仙面前第一次露出了称得上是温柔的表情，“飞仙，难道这么多年，你从来都没有告诉过天魁吗？”

云洛娆的目光在这三人当中来回逡巡，怎么也猜不透那个哑谜的答案到底是什么。到底是什么，能让一向大大咧咧藏不住话的师娘瞒了师傅这么多年？到底是什么，能让师娘违背自己的原则情愿让自己的徒弟埋怨憎恨也要去和焚音之境交换？到底是什么，让师傅露出这样绝望的表情？女人最宝贵的最珍视的，到底是什么？

突然，一道幽幽的声音响了起来。

云洛娆猛地大瞠凤目，不敢置信地转向声音的主人。

说话的是叶擎天，他的目光没有看向在场的任何人，而是透过周围的竹林幻影看向了远方的某一处。他低沉的声音说了一句话，一句在云洛娆听来和慑人的惊雷无异的话，他说：

“对于一个女人来说，最珍贵的，莫过于自己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