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2年08月26日 22:56
太师无暇理会西南战事,乌古伦失去了大燕的庇护,绝不是积蓄多时的段义兴的对手。恐怕天下格局要比以往更加复杂微妙,甚至将要迎来翻天覆地的变动了。”
秦芷蓉望着苏鹤,虽然他的表情仍是一贯的清淡无波,她却不知为什么,竟然感觉到那无波的表情背后,隐着一股由来已久的期盼,甚至是……喜悦。仿佛即将发生的天下大事,是他等待了太久的期待。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却连自己都无法信服,假若天下大乱,于他又有什么好处呢?
苏鹤望了一眼秦芷蓉,面色隐有不忍:“蓉儿,我今日来……是想让你心里有个准备……”
“你的意思是那些人要来了?”秦芷蓉的眉目一紧,语气变得有些沉重。
“计划了这么久,现在市井之中到处是深山隐现绝色仙子的传言,想必一定会把太师府的人引来。蓉儿,他日回到太师府,我这些日子对你所言,你一定要谨记于心。你失去记忆的事万不可让他人看出。太师府中太多心怀鬼胎之人,敌友难辨,行差踏错一步,都会招致杀身之祸!你必不可大意!”苏鹤叮嘱道。
他看着她越发戚忧,语气柔和了下来,安抚道:“你不用太过担心,我和冷月会在你身边时刻提点,必会护你万全。”
秦芷蓉的面色却未见好几分,她看向摇篮中熟睡的孩子,目露忧伤:“为什么你明知道那里危如虎穴,却坚持要我同孩子置身其中?为此你不惜千里迢迢亲赴江淮,又几次三番不惜以自己的性命救我出险境?”
苏鹤淡笑一声,负手侧身:“鹤之前就对你说过,你若记起前事种种,必会悔我不死。在这红尘俗世,鹤,终究会成为蓉儿最恨之入骨之人!此乃鹤之命矣。”
秦芷蓉一脸困惑的摇了摇头,疾步走至苏鹤面前,看着依旧一脸云淡风轻的他,心终是被刺痛:“我不明白,怎么也想不明白苏鹤的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可是北明城那段时日,苏鹤以命相护,已深印我心!蓉儿只想问一句,就算苏鹤有千般隐瞒,百般欺骗,只求你看在我即将深陷虎穴,甚至此生都不可能再重获自由的份儿上,能够回答我一句真心话!”
苏鹤注视着眼前一脸心伤的女子,许久无言。半晌,他的眼中闪过一抹斐痛之色,终是轻叹口气,黯然启音:“你问吧,鹤会尽力以实相告。”
秦芷蓉听到他的承诺,面色缓和了下来,尽量将语气放的轻松:“你也不必太过紧张,蓉儿自然知道你不会将做这番事情的真实目的告知,所以我也不会开口相问。我只是想问,问……”似乎即将出口的问题太过难以启齿,她不再敢正眼看他,犹疑半响,她才下定决心似的坚定的望向他:“你的心里对我可存真情?哪怕只有一点点,一丝丝,亦或是已经沦为曾经,我只想你亲口告诉我!”
苏鹤身形一怔,显然没有想到她竟会问出这样的问题,还是以如此直接的方式,不给他和她自己留半分退路。他看向她的目光越发幽深,是还存了最后几分期冀么?可是我和你之间,恰恰最不需要这些无谓的期冀,你只需尽情的恨我便好。他扯出一抹笑容,幽瞳里光影变幻,却再没她的倒影:“蓉儿,他日进了太师府,你再不可像今日这般天真。乱世之中,真爱难存,舍不下看不开,只能将自己置于险境。鹤久居乱世,只是谨慎奉行乱世的生存之道而已。如今能答你的,也只有一句话。一心操纵你的命运,将你和你身边的人置身于险境,鹤自知对你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孽,可是,鹤不悔。”
鹤——不——悔,这短短的三个字,却如万斤巨石重重的砸在她的心上,亦是砸碎了她对他所有的期冀。她跌坐在木椅上,眼前这样一个纤尘不染的男子,不应该是说出这样无情话语的人。可是他却是如此真实的站在他的面前,他的话语亦是如此真实的回荡在耳际。
他看着她失魂落魄的模样,仿佛深陷在痛苦中不能自拔,只觉一股浊气顶到喉头,顿时一阵目眩,暗中运气调息,强忍着轻咳几声。再开口时,却已恢复一贯的温和无波:“鹤从不后悔之前的所作所为,如果时光倒流,一切可以重来一次的话,鹤亦不会改变半分。不过,你也不必太过介怀,如果你肯放开心胸的话,鹤会是你最值得信赖的盟友。无论何时何地,我一定会尽我所能护你万全!只要你肯听鹤的话,我亦会带你登上权力的最顶峰,看你从未看过的风景。除了爱,你想要什么,鹤都会倾力相助,帮你达成。”
“除了爱……”她失声苦笑,望向他的眼神里充满讥讽:“我想要自由。”
看着他如意料之中的沉默,她的笑里越发多了苦涩:“你放心,我一定会如你所愿回到太师府。之前几次舍命相救,蓉儿自然应该还你人情。只是苏鹤并不是想带蓉儿去看那最顶峰的风景,而是想借助蓉儿,去到那权利的最顶峰。这一点,还是说清楚的好。”
苏鹤苍白的面色上淡然一笑,眼底越发变幻出她看不懂的波澜,你我之间,终于只剩下了利用与被利用的关系,如此甚好,甚好。
屋檐下,一双锋利的眼眸将木屋内的一切尽扫眼底,黑色衣袂,冷然背身。她的眼里翛然划过一丝哀伤,真的没有爱么?秦芷蓉与苏鹤之间再无半分情爱纠葛,这是她最想听到的答案,可是如今真的听到了,她的心又尽是五味杂陈,这样的男子,真的可以说不爱就不爱了么?
篱落飘香,疏林如画。日落西空,初罢莺啼。
天色,终究暗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