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0年10月05日 22:46
下,下意识的挑起灯笼,烛光照到之处,是一张冷漠的脸庞。他身上所穿的袍子,印着一个图腾,像是一只龙形的图案。
是太子!李承乾!
“我……不对,奴婢……该死!”我险些闪了舌头。
借着灯笼的光晕,他也看清楚了我的模样,一抹飘逸的色彩在眼睛深处缓慢的凝聚,宛如一点火花,燃亮了他某种深藏的哀痛,更抹去了掩盖锋芒的厚尘。悸动、自责、悔恨、思念、悲伤……快速的掠过他的眼底,但最终却是浓浓的害怕与满足。他有些手足无措,连呼吸都停止了,所有的动作都停在方才的模样,就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般。
许久他都没有动静。我眼珠子一转,这太子该不会梦游吧?!想着,我轻轻福身,弯腰捡起地上的鞋子,却被他拿了过去,弯下身子,他拾起我的脚。
“你,你做什么?”看样子又不像是梦游!
“青姐姐,你终于肯来见我了。”他的脸上呈现出一丝红晕,甚是认真的拿起衣摆擦拭我的脚,“你可知乾儿常常流连于此处,只愿能够见到你,哪怕是鬼魂也好。”
青姐姐?我心下一凛,听他的口气像是把我当做是青宁的鬼魂了。那好吧,我就将错就错,轻咳一声,“为何要在此处流连?”
他愣了一下,仰脸看我,黑色的眸子蓄满了热泪,“你素来喜欢清幽,父皇把你葬在此处。”
葬?是的,我想起来了,此番任务青宁是服下假死药脱身的!那么……记忆的碎片会不会是随葬品中的一件呢?!
“青姐姐,为何你不开口说话?你不认得乾儿了吗?”李承乾忽然站了起来,他的焦躁,紧张都泄露在眼里,混合着滴落的泪水,滑了下来,“是啊,你不认得我是自然的,乾儿长大了……”青宁离开的那一年,他似乎才九岁。
“乾儿……”我正要开口说话,院子外,阿蛮正压低声音喊着,“木姐姐,木姐姐——”
我在心里连连喊糟糕,只得趁他神思恍惚之间,手刀一挥,重重的袭向他的颈上。他轻哼一声,滑了下去。
“木姐姐……”阿蛮的声音近了,我转身按原来路线回去,刚一走到院口,就碰见了阿蛮。她胆子小,大叫,“鬼啊!鬼啊!”我连忙上前捂住她的嘴,“嘘,是我。”
“你是鬼啊!无声无息的!吓死人了!”她抬头狠狠的瞪着我。
“好阿蛮,对不起,我们回去吧。”我哄着她,挑着灯笼走了几步,只觉一阵寒意从脚底冒出,下意识的低头。
“咦,木姐姐,你的鞋呢?”
我的心一凉,回头去看那座院子,不自觉的走快了几步。
*
三天之后,正好又轮到我当值,我骗阿蛮说是去找鞋子,便又去了那座院子。梅林深处,我寻到一块墓碑,一块没有题字的墓碑。
是这里了!从腕表里取出短刀,用力刨啊刨,不多时,便刨出了一个巨大的土坑,一付白玉棺木呈现出来。呼!累死了!
我擦了擦汗,正想打开,一个慵懒的声音惊出了我全身的冷汗。
“我以为你回来找鞋子,木婉清。”从梅林里出来一位蓝袍男子,他不再是几天前像极了孩子的男人,而是高高在上手握生杀大权的皇太子。他冷笑一声,也不管我会不会疼,抬手紧紧地捏住我的下颌,用一种看待仇人的眼神看着我,像是要把千刀万剐般。
“谁准你动她的棺椁?”
“嘶……”我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下颌被使劲的捏着,我只能被迫与李承乾对视。这个动作令我觉得屈辱,更重要的是他手劲太大,痛得我冷汗直流。但我又不能推开他或是给他一拳,此刻只能忍痛看向白玉棺木,只要一打开,我就可以确定随葬品中有没有记忆碎片了?
拼了!
我抬脚就给了棺木盖一脚,棺材盖“吱呀”一声开了,映衬在月光下的陪葬品闪耀着夺目的金光,但出乎我意料的是,那里面躺着一副骸骨,一副早已辨不清容貌的女性骸骨。
怎么回事?我的脑子“嗡”的一向,当年青宁服用假死药,照理说不应该会死的!莫非,这并不是青宁的墓碑,我搞错了?……可是,看这位太子的态度,这分明又是青宁的棺椁!
乱了!乱了!全乱了!
“滚开!”李承乾一把推开了我,我躲闪不及,硬生生地撞上了一块石子,右手臂重重的磕了一下。
痛!流血了!
我抬眼狠狠地剜了他一眼,只见他紧张的跳进了棺材里,检查女人的尸身是否受伤。我顿时气恼,这里有个大活人你不管,却偏偏去管那个死了十几年的人了!气死我了!
我咬唇站了起来,趁着他不备,跌跌撞撞的出了梅苑,慌不择路的到处乱跑。
“啊……”我撞上了一堵肉墙,还未来得及抬眼,却听着一个尖细的声音冒了出来,“哪来的奴婢如此莽撞?”
有几个太监举着几盏红灯过来,我吓了一跳,连忙跪了下去,“奴婢该死。”
“吴王殿下,你没事吧?”为首的太监上前来。
“无碍。”淡淡的两个字透着一丝熟悉,我偷偷的抬眼,只看见一双穿着深色缎面软靴的脚,以及白色的鎏金镶边的袍角在眼前晃动。那双脚在我身侧停了下来,淡淡的麝香味弥漫,很是好闻的味道。
“你随我来。”他轻轻说了一句,接着便抬脚走了。
“吴王殿下叫你跟上,你还不快跟上。”太监拉住我的手臂,我呆了一下,只得跟在他身后。莫非,他也以为我是青宁?!
很快就到了一座宫殿,这里是文思殿,是皇帝暂时赐给吴王在宫中的居所。
殿里很静,几乎听不见别的声音,只有我们的脚步声回荡在偌大的宫殿里,清晰入耳。朱瓦琉璃,华丽雕琢的的梁柱与墙壁,昂贵奢侈的灯饰,水晶帘低垂着,夜晚的宫殿显得格外清静,甚至有些掩饰不住的清冷。
“你们都下去吧。”吴王轻声道。
“是。”众人福身,我也跟着福身,然后跟着众人出殿,哪知前脚还没迈出去,大门“砰”的一声就关上了。搞什么?!我还没出去呢!
深呼吸一口气,我壮着胆子转过身来,低垂着视线,“吴王殿下,有何吩咐?”
“你过来。”他淡淡的说道。
过去?过去做什么?!眉毛挑了挑,我仍站在原地不动。
他却是轻笑起来,低沉的笑声,像水流满溢,沉稳,悦耳,好似雨水拍打荷叶的声响,我竟听得出神了。原来男人也可以笑的这么好听。
“柳姑娘,你现在不是应该在洛阳赏花吗?”
柳姑娘?!我的脸色微变,“刷的”抬起头来,正好撞上那双含着揶揄笑意的眼睛。他的表情仍是淡淡的,但不知为何,他的眸子变得如同泉水般润泽,好似有什么东西会从他眼睛里溢出来。
我张大了嘴,结结巴巴道:“你是,你是吴王殿下?”
他轻轻点头,“你过来。”
我舒了口气,大步走了过去,既然是熟人,就没有什么好顾及得了。待我走近,他的眉不自觉的皱了起来,黑色的眸子越发深沉,“你受伤了。”说着,他从桌上拿起一瓶药,“这是金疮药,很有效的,拿回去试试。”
我抚了抚右手,原来他一早就注意到我受伤了。
“什么味道?”他吸了吸鼻子,我也跟着东嗅嗅西闻闻,没有什么奇怪的味道。猛然间,我想起我方才盗墓来着,糟了,一定是身上沾染了尸骨的恶臭味!想着,我连忙后退几步,打马虎眼,“没有啊,没有味道。”
“有。”他似乎很肯定的看着我,“我就是凭着这味道认出你。”
不会吧……难道我身上一直有股恶臭味?我低下头仔细闻闻,没有啊!
“似兰非兰,似麝非麝,虽不甚浓,但幽幽沉沉,甜甜腻腻,闻之让人心神激荡。”李恪笑了起来,视线停留在我身上,眸中流露出一丝奇异的神采,“木婉清,这个名字很适合你,人如其名。”
低下头看了看腰牌,我用手遮住,“吴王殿下,要天亮了,我要回去了。”
“留在这里不好吗?”他微微蹙眉,唇边的笑容不知何时敛去,静静地凝视着我的黑眸似有点点微光,星光浮动,犹如一张巨大无比却又深不可测的网,无边无际的撒下……我怔住,我不是傻瓜,自然听出了其中的深意,但是……我闭了闭眼,冷笑一声,“婉清知道,我只是一个宫女而已,你想怎样都可以,对不对?”
“不是。”他紧紧地看着我,最终无奈的的轻叹一口气,恢复成淡淡的表情。
“那么奴婢告退了。”我福了福身,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