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突然大发善心，从餐桌上扔下一块沾了点肉的骨头。

穷人虽然没钱，但至少能保住命带着妻儿远走他乡，找一处地方，开垦一块土地，种上几亩良田，栽上几株果树，自给自足，日子也过地乐呵。而在他们之下，还有一种人，连自己的生命也无法保全，时刻处于悬崖边缘。

奴隶，像条狗一样攀附在社会最底层。

为了每天能有一个馒头，活在棍棒之下，身边的一切从来都只有欺凌、嘲讽、侮辱和朝不保夕。春夏秋冬，身上穿的永远都只有一件薄得像纸片一样的衣服，北风能透过破洞肆无忌惮地嗜咬他们的肌肤，而他们只能默默忍受，只要能留得一条命，怎样都无所谓。

“那一夜，他对我说，第一眼看见我他就知道，他需要的就是这样一个人，怕死却敢做会死的事。后来我告诉他，我不怕死，只是怕死的过程。”第五贺麟轻描淡写地说着这些话，眸无波澜，就好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不轻不重，不痛不痒。

第五贺麟闭着眼躺在那里，喃喃道：“从蛇窟见到你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你是我穷尽一生都要效忠的人。我遇见了一个和你很像的人，他对我很好。有时候我看着他，会觉得是在看着你。但我知道，他不是，终究不是。”

嘴角扬起了一个好看的弧度，在那月亮尖尖的部分仿佛有一颗明亮到耀眼的光珠，一闪一闪的，好不惹眼！可眼角却滑落了一滴泪，顺着脸庞静悄悄地流进发间，隐匿起来。

不知什么时候，头顶一片阴影盖了下来，眼角不知道有谁在轻轻触着，顺着方才眼泪滑落的痕迹一点一点往上，直到碰触到第五贺麟的睫毛才罢休。缓缓睁开眼，便见了于此世见到的第一张脸，带着温润儒雅的笑容，见他睁眼，手指便缓缓缩了回去，脸上也没有尴尬的神色。

第五贺麟没有说话，在静静地凝视了那张脸好半会儿后，才双手一撑坐了起来，还沉浸在湖水里的双腿顺势晃荡了几下，湖面上的波纹一圈一圈地荡漾开去了。

“不问了，吃东西。”公玉少故作轻松地说着，伸手便将绿豆糕塞进了第五贺麟的嘴里。

“谢谢，可是，为什么？”第五贺麟乖巧地张开嘴，嘴里登时弥漫了一股香甜，带着淡淡的茉莉花香。

公玉少耸了耸肩，显得很无所谓地答道：“嗯，你吃东西的样子看上去很幸福，觉得……像你这样的人，应该要幸福的。”

当他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尘封的记忆如涨潮一般冲击了脑海。瞪大了眸子的第五贺麟，无论如何也想不通为什么时隔千年之后，自己还能如此幸运地遇到像镜无一样愿意对自己好的人，还偏偏连说的话都那么相像！

那么久以前的日子，或许也就是在这片相同的天空之下，这句为什么，他也曾问过。而镜无的回答，竟和公玉少的回答，一模一样！

“我知道我很帅，但你也不用这么赤裸裸地盯着我看吧。”回应着第五贺麟的眼神，公玉少调笑道。

他终究不是他，再像也不是他，摇着头，第五贺麟轻笑：“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