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4年07月24日 01:56
,一发同过,免得再又开门。”军兵曰:“你等既是客人,如今氐羌反乱,逢商夺商,逢民夺民,将何往做甚生理?欲以身命自投豺虎之群也。”又一军人曰:“这夥客人,语言不晓我秦州之音,恐是奸细。”宾曰:“远方之客,何必拘论乡音?羌氐暴反,敢有入关打探的理。我等是中土之人,与彼有何奸细?快莫言此。”军兵又曰:“既是远方客人,必有文引,可将出来验看,方敢放行。”宾曰:“实不相瞒,我等是成都人氏,因往泾阳收买马鬃贸易,昨过金城黑莽坡,被强人夔安、曹嶷劫去财本、文引一空,如今要转主人家家里,取些旧帐首尾,卖些盘缠回家去的。虽知世态不宁,实出无奈,望乞方便。”军兵曰:“既道是主人家去的,就说主人家姓甚名谁。”张宾曰:“主人家非是一个,东街上张家,西门里李家,大街上王家,都有未完帐目。”军兵曰:“说话好不伶俐,指东话西,朦胧遮饰,非奸人而何?”黄臣曰:“我等虽则一起而行,取帐买货,各分经纪,我是张家,他是李家,渠是王家,都是泾阳城里有名望的大主人家,你等岂可不晓得他?”军兵曰:“我也不曾闻他甚名,只是吊谎说话。”赵染曰:“太平日子多,乱离日子少,这所在乃吾等恒走之路,你便不认得我,自有认得我的。我若知道此处氐羌作反,也自不来他甚甚转去了。今来至此,进退不得,只得小心。长官,古云公门中好修行,怜悯出路之人遭此晦气,做个人情,放我过去,倘或转来相遇,自当谢你。”军兵不答,染又曰:“既然不肯白放我等过去,我有个意思了。古人说得好,管山吃山,我们还有些须盘缠在此,送些酒钱与列位何如?”其内一人曰:“这便才是出路人的说话,那些客人讲了半日,只要白白过去。天也不使白人,既有酒钱,快将出来,趁早过去,省得再有人来,又是咭咶。”赵染即便向腰边取出一块银子,约有一两之数,乃对众曰:“此处没有剪錾,一发送你去罢。”其人接了银子,即道客人快去,其中又有一个狠心的曰:“不可放他过去,安有客人身边将出这等大块银子,送人做酒钱的?纳税过货的尚要争多论少,况白与人乎?且先道无盘缠,今又这般滥用,不是奸细,也是做贼之人,只思脱身故也。可将索挛起,带到官府,身边财物都是我众人的,还有重赏在外。”张实、黄命听言大怒曰:“你也不是守关盘诘的军兵,分明在此乘机打抢客人财本。我们身边又无私货,又无过失,怕他甚的?与他酒钱何干,扯他同去见官!明明过去,却不好也?”即欲向前假意打倒军众,混过关隘。两边嚷的嚷,劝的劝。正在厮闹,忽然间炮声震地,鼙鼓喧天,关外土人一齐奔走上关,叫门曰:“还在这里盘诘厮嚷,齐万年大兵已杀至关下来了,快放我等进来守把关门!”才开关门放进百姓,乔晞将前军乘势杀上,关上盘诘军兵尽皆走散。
张宾等乃不走避,只躲了一旁看认,见一将明盔明甲,拒住关门。张宾等曰:“此人不是我的齐万年,急宜退避,免被其害。”道声未了,早有羌兵看见,将赵藩、赵概扭住。张实曰:“我等乃过往客人,不敢冲犯大王马头,故躲在此,伏乞恕之。”张宾见三人陷于羌兵队中,料事不美,即问曰:“这个就是万年大王否?”羌兵曰:“这是前军救应使,齐将军还在关下,与刘将军后面就到也。你这起騃人,我军新到,不思回避,少刻主帅自来,俱是该斩的。”即欲先杀张实,宾急大叫曰:“众将军不可妄动,我与你的大王是故乡朋友,以此不避,等他自到,有事商量。你若乱杀,少刻必要罪及于你,宁可拿去见你大王,凭他处置。”羌兵曰:“南北异地,羌华各族,管得甚么朋友!乱军之中,父子兄弟尚不能顾。”张宾曰:“不是这等说。你今杀我众人,徒然枉坏性命,亦为无益。我又不曾与你结甚冤仇,因有机密事情来见大王,适间守关之兵都是我们哄他走散,不劳力而得上关,我之功也。”旁一人曰:“不问有故无故,有功无功,拿去见了先锋将军便是,何须杀他?”于是皆是绑缚。须臾,炮声震起,齐万年亲自上关,扎下军马,设帐而坐。张宾偷看仔细,但见他头戴熟铜盔似金烁目,身穿间银甲赛雪茫眸,红袍曜日,白刃欺霜,左右列两行校刀手,前面竖一面先锋旗,真个威风凛凛,杀气腾腾。众人且惊且喜。少间,乔晞参过,旗牌禀道:“关上拿得几个晋人,未敢擅进。”万年曰:“我初入关,拿得晋人,可将砍首祭旗罢了。”两边刀手齐声应诺,飞跑而来,将众人拥去。张宾等见急,乃回头高叫曰:“齐永龄将军,我是西蜀张孟孙、黄臣、赵染也!”齐万年恍惚中听得“齐永龄”三字,慌叫旗牌传令且住,审问明白,免害无辜。旗牌急来留住,问了姓名,上帐禀曰:“乃西蜀张宾与黄、赵三家兄弟,道是故旧,有秦州机密来报的。”万年曰:“既然如此,何不早禀?险误大事矣。带上中军,我自问他。”刀手簇转。万年起身认看,果是张宾,慌忙飞奔下帐,喝退刀手,亲解其缚,纳头再拜,告曰:“小人该死,乞恕不知之罪。只因心中恼恨晋人,见说晋字,故不待面,致惊贵体耳。”黄臣曰:“出军号令,宜是如此。”张敬曰:“如此如此,若不叫快,一齐都死!”万年曰:“数载不能聚合,日夕痛心,岂今才得见面,又反惊冒也?且请上帐,待吾逐位磕头谢罪。”张宾曰:“永龄忠义可贯天日,吾等皆知。今起大事,乃复国首勋,不可卑下矣!今后只以兄弟相看,好治军众。”万年不肯,命军士摆下胡床,请众位序次而坐,万年侍立于旁。羌兵看其行径,无不惊骇。张宾叫众兵曰:“将军敬客,礼固宜然,汝等何也不看坐子?”兵士乃送上胡床。万年告罪,坐于其侧,众军各依队位,向前叩头,万年皆请张宾发放。张宾分付,只是千长相见,馀者免参,军士齐声应诺,震动山岳。张宾曰:“自从黄皓用事,即不曾有此威风矣,不意齐永龄复有今日也。”张宾、赵概曰:“永龄今举大义,兵不血刃,而得此关,异日书名竹帛,不下有周辛甲、雷震之功矣。且我等今日至此,又遇这样好彩头,呼兵喝众,必能成立大功,报雪仇耻,可贺可喜。”万年曰:“须仗小将军筹略、小主公威福,万年但努力尽吾心耳。”宾曰:“刘皇子今在何处,起居何如?”万年曰:“今在柳林川大寨。”乃将改名刘渊,投入羌胡北部郝元度,射二雁、落天鹅并打虎,得兵受职,赐地集粮、募兵等事,前后备细说了一遍,乃曰:“日前曾令廖全多带盘缠,扮作客人,往河西、酒泉、张掖等处访问众公子消息,一向来连廖全也不回话,不想今日天教此处相会,诚大幸也。”张宾曰:“我等奔驰数载,历尽苦楚,东躲西避,风餐水宿,不可胜言。后至金城张掖界上地名黑莽坡,被强人所劫,去投一个豪杰,托索取衣囊,贼人见书,一一送还。其人留我在他家里,教他子孙,相与盘桓数载。今闻榜文之言,故此径来投奔。至此关上,又受许多惊恐,定要捉拿送官,幸得你们兵到炮响,那些狗囚被我一哄,尽皆走散。谁知脱了白虎丧门去,又遇黄幡豹尾来,被你这些军士捉住,定要杀我,我再三辨论奖谀他,方才住手。及至见你,又不将我言语名姓禀知,又不说是汉人,反又道是晋人,触了你怒,险些丢却了吃饭的家伙。喜得我还胆大,叫得快,方保无事。”众皆大笑起来。万年听罢,遂唤旗牌官上帐分付曰:“你可快将适才上关捉拿张爷的那些军坯,都绑出去砍了回话。”刀斧手得令,即时将查明者二十馀人尽皆捉下,推出门外而去。张宾急止之,曰:“不可斩他。他是畏你军令,又因不识我等,故此不敢容情,乃是陷于不知耳。用人之际,将军宜当恕其误犯。”万年见宾不怪,乃叫释之。命行军厨役设宴款众。万年曰:“今日权在此少叙,明日送公子等且到柳林川去见刘皇子,再行计议。”正是:虎添羽翼威偏壮,团聚英雄势便昌。自此而后,刘渊中兴之兆将成矣。后人有诗道曰:
明星皎皎照羌梁,列宿纷纷拱北垣。八千子弟来秦陇,五百英雄过太行。
出洞蛟龙威始振,离山虎豹势方张。从今搅破中原地,羽檄交驰日夜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