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的街市是最破碎的。晨琳推着行李箱,走在小巷上。她没有告诉任何人她回来的消息。恰值晚饭时刻。她知道,这个时候,最是匆忙的是饭馆餐厅,而这些个小巷子,却如此安静。她为何会出现在小巷子里?
因为,小巷子里有她曾经的回忆。这个地方她来过太多次。这个时候的巷子最是安静。平日里来来往往的人群倒也罢了,这时竟然是空无一人。
晨琳是理智的。她懂得生活已经不能在这样的无人环境里继续下去,她曾经试图躲过外头的纷乱,但是这是无力的现实。于是她称自己所看到的这些灿烂的夜光为“浮夸都市”。她相信缘分,却也拒绝缘分。她渴望有人关心她,也不希望被宠坏。因此晨琳觉得自己本来便是很矛盾的一个人。
她开始喜欢这个季节。初冬。
初冬的城市是那样的令人烦躁。时而暖和时而寒冷。倒是让酒店生意不觉得好了。晨琳走出这个小巷子,回到大街上,快到家了。回到家,不知父母会不会在家。自己那么久没有回来,最多也是平日里网上聊聊天罢了,电话却也是太过昂贵的消费。她是愤世嫉俗的,痛恨自己所看到的不满。
即使她知道每个人,都是被自己的观点牵着走路的。因此每个人眼里的世界都是偏激的世界,无论你想多么的公平看待。连自己的公平也是所谓的公平。
开门后。她看到的是一脸讶异的父母。她笑着拥抱他们。
“老爸老妈,我回来了。”三年了,三年没有见到的一家人,在惊喜之中度过了一个夜晚。是的,她就是想要给父母一个惊喜。
“小琳,你怎么回来也不说一声?”母亲哭了,她心疼。“老妈,给你们一个惊喜啊。”
感觉父母老了很多。第二日,她便去找工作,她开始不相信工作难找的定律。很快,她当上了一所名牌大学的讲师。
这样也好,自己对于自己所得到的机遇,已经应该知足了,虽然人都是贪心的,只是她发现自己贪的东西太多了。以至于什么都没有抓住。
每个人都有感伤的时候。如果把这些伤感的时刻都用文字写下来,必然就不成文字了。而为何有那么多忧伤的美文?大多是抄袭或者整理来的,抄袭便不多说了,而整理出自己伤心时候杂乱的文字就变成了忧伤的乐章。美丽而残破。晨琳就是这样看待这些过分忧伤的文字。她所浏览的这样的网页文字太多。不过自己发现,如果要写,也会不自觉地写出这样的文字,原来它们也是有感染力的,而且很大的感染力。
对于愤世嫉俗的文字也好,还是感人至深的文字也罢,她也不排斥被影响。她开始喜欢写写日记,随笔。往往那一日里她在网页上浏览到忧伤的故事,写出来的文字倒也有点忧伤的意味。多考虑一下文笔,或许还能写出什么令自己也无法解释的经典句子。但若是看到了评论文或是新闻,语言自是更为通俗普遍。
大多数人写日记随笔是为了记录自己。她却是为了体会文字的秘密。
忧伤可以装出来,却装不像。一看就知道,是真的忧伤还是在故作矜持。倒是愤世嫉俗的评论家们,有些或许也只是网友罢了,倒是装不出他们内心强
烈的情感。
关于爱情这个话题的文字倒是很多。大多初看确实很有道理。但多看几遍便觉得没什么感觉了罢。
其实这些,都是晨琳在大学任教这几日来的感受。她的工作很是空闲。很多研究文章书刊,由于大多数在国外的时候看了许多,倒也不急着再看。她喜欢看各类文章。这一切都是这几日她在图书馆,在网页上浏览出来的心得。学生们很喜欢和她聊天,倒也不是因为她的课多么生动,多半是因为年龄相仿,自己更能与他们产生共鸣罢了。
偶尔她会想起莫诚和文乔雪。她相信他们已经在一起了。不单单是看到那些“证据”。自己是如此狠心地离开,那么又能祈求什么呢?回来后他们是不知道自己已经回国的事情,能瞒得多久就多久,她甚至不知道再次与他们相见该说些什么,该做些什么。对于上官宁皙的记忆,她已经全部留在了英国。她不能够欺骗自己的是,确实会想起他。只是同时也清楚,没有他的生活,自己还是可以这样生活。因此,并不是非他不可。
如此说来,她的生活是否该知足,只求安心。
“老师,能和你聊聊吗?”这是她的学生。“可以啊,来,我陪你去走走吧。”
她的学生都知道,如果她不在上课,他们就可以在图书馆里找到她。
“怎么了?想说些什么?”
“我喜欢上了我的家教老师。”晨琳愣住了。
“大学了怎么父母还给你请家教老师?”她有些奇怪。
“嗯。我父母很重视我的成绩。”晨琳点点头,表示理解。
“哦。那他呢?”晨琳问道。
“我不知道。但是他就要走了。而且父母不会同意我——”晨琳见她说出这些是多么不容易。
“能让老师见见他么?”那女孩有点羞怯,抬头说,“老师,可以吗?”
“当然可以。”
世界很大。大得连晨琳自己都不敢相信。当那个女生的家庭教师来见她的时候,她明白自己有多么后悔。是他,竟然是他。莫诚,为什么是,是你。
“原来是你。难怪——”晨琳笑了。
莫诚亦笑了,“难怪她会喜欢上我?”晨琳讶异地抬起头望着他,莫诚疑惑地说道,“原来你知道她——”知道她喜欢他。
“我知道。只是不知道,她的知心老师竟然是你。”莫诚的笑里,晨琳明确地看到了喜悦。只是她说不上来,她意识到这样的喜悦是针对她的。
“你打算怎么和她说?”
“你希望我怎么说?”晨琳愣住了。她转身,“莫诚,不要这样和我说话。”他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吗?
“小雪走了。”莫诚突然开口。
“你说什么?”晨琳不明白,“你不是那样的人。”莫诚知道晨琳的意思,她想说他不是那种朝三暮四的人。
“对。我不是那样的人。所以,即使是谁,都没有改变过我的想法。”他的力气很大,硬是把她拉进了她怀里。
晨琳试图推开他,“你疯了。我们——”
“你有没有想过我多么想见你。”莫诚感叹。
她不再挣扎,难以置信地望着莫诚,“到底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