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4年07月15日 02:33
,察颜观色是每一个人的本领,维尔福夫人便也以庄严的神色来接待。这个时候,凡兰蒂进来了,那种庄严的仪式便又扮演了一番。
“我亲爱的朋友,”当那两个青年姑娘在握手的时候,男爵夫人说,“我带欧琴妮来首先向你宣布一个消息:我的女儿与卡凡尔康德王子的婚期快要到了。”
邓格拉司保持着“王子”的衔头。那位平民化的银行家觉得这个衔头比“子爵”顺口。
“允许我向你作衷心的道贺,”维尔福夫人答道。“卡凡尔康德王子阁下看来是一个品性稀有的青年人。”
“听着,”男爵夫人微笑着说,“以朋友的立场对你讲,我就要说:这位王子在外表上似乎还看不出他的未来。他带有一点外国人的风度,法国人一见就认得出那是意大利或德国贵族。但是,他的本性非常仁厚,资质十分敏慧,邓格拉司先生向我保证说,他的财产真是‘壮观’,——那可是他的话。”
“那末,”欧琴妮一面翻阅维尔福夫人的纪念册,一面说,“再加一句吧,妈,说你对那个青年人存着很大的幻想。”
“不用我问,”维尔福夫人说,“你也是分享着那种幻想的罗。”
“我!”欧琴妮仍以她往常那种自恃的态度答道。“噢,丝毫没有,夫人!我的天性不愿意自己照料家务或应付任何一个男子,而希望成为一个艺术家,求得心灵、身体和思想的自由。”
欧琴妮说这些话的口吻是这样坚决,以致凡兰蒂的脸红了起来。那个胆怯的姑娘不能了解这种似乎不属于女性的强硬的个性。
“但是,”欧琴妮继续说,“既然不论我愿意与否总得结婚,我就应该感谢上帝解除了我与阿尔培先生的婚约,要不是他的干涉,我今天已是一个声名狼藉的人的妻子了。”
“不错,”男爵夫人率直地说,这种率直的口吻在平民的谈话中是常见的,在贵妇人之间的谈话中有时也免不了的,——“一点不错,要不是马瑟夫犹豫不决,我的女儿就嫁给阿尔培先生啦。将军自以为很有把握,他甚至来胁迫邓格拉司先生。我们幸免了一劫。”
“但是,”凡兰蒂怯生生地说,“难道父亲的一切耻辱都要转嫁到儿子身上的吗?据我看来,将军的叛逆罪与阿尔培先生是完全无关的呀。”
“原谅我,”那深切痛恨的女郎说,“阿尔培先生应该分享那种羞耻。听说昨天在歌剧院里向基度山先生挑战以后,今天他在决斗场上道歉了。”
“不可能的!”维尔福夫人说。
“啊,我亲爱的朋友,”邓格拉司夫人用刚才那种同样直率口吻说,“这是事实!我是听狄布雷先生说的,今天道歉的时候他也在场。”
凡兰蒂也知道事实的真相,但她并不回答。她只记得摩莱尔还在诺梯埃先生的房间里等候她。由于内心在这样踌躇思索,凡兰蒂暂时没有参加谈话。刚才她们所说的话,她实在没有听清楚;突然地,邓格拉司夫人的手抓住她的臂膀,把她从迷离恍惚状态中惊醒过来。
“什么?”她说,邓格拉司夫人的手把她吓了一跳,象是触了电一样。
“我亲爱的凡兰蒂,”男爵夫人说,“你一定病了。”
“我?”那青年姑娘说,一面用手摸一摸她那发烧的额头。
“是的,到那面镜子里去看看你自己吧。你的脸色一阵白一阵红,一分钟要变三四次。”
“的确,”欧琴妮喊道,“你的脸色非常苍白!”
“噢,不用着慌!我这样已经有几天了。”
她虽然不善卖巧弄乖,但也知道这是一个离开的机会;而且,维尔福夫人也来帮她的忙了。“去休息吧,凡兰蒂,”她说,“你真的病了,她们会原谅你的。去喝一杯清水,它可以恢复你的精神。”
凡兰蒂吻了一下欧琴妮,向邓格拉司夫人鞠了一躬,走出房间;邓格拉司夫人这时已站起身来告辞。
“那可怜的孩子!”凡兰蒂去后,维尔福夫人说,“她使我非常不安,我恐怕她要生一场大病了。”
这时,凡兰蒂在一种莫名的兴奋中,已走过爱德华的房间和她自己的房间,到达那座小楼梯口。她走下楼梯,当只有三级楼梯未走完的时候,她已经听到摩莱尔的声音,但突然地,一片乌云掠过她的眼睛,她那僵硬的脚踩不到踏级,她的手无力握住栏杆,她撞到墙上,滚了下去。摩莱尔跑到门口,打开门,发现凡兰蒂躺在地板上。快得象闪电似的,他抱起她,把她放到一张椅子里。凡兰蒂张开她的眼睛。
“噢,我多笨哪!”她辩解说,“我认不得路啦。我忘了还有三级才到地。”
“你或许跌伤了吧,”摩莱尔说,“我能为你做些什么呢,凡兰蒂?”
凡兰蒂向四周环顾了一下:她看到了诺梯埃眼睛里那种最恐怖的表情。“你放心吧,亲爱的爷爷,”她说,并极力想微笑。“没有什么——没有什么,我只是有点头晕而已。”
“又头晕了!”摩莱尔搓着双手说。“噢,要注意呀,凡兰蒂,我求求你。”
“不,”凡兰蒂说,——“不,我告诉你那一切都已过去了,没有什么了。现在,让我来告诉你一点消息吧。欧琴妮在一星期内要结婚了,三天之内,就要有一次盛大的宴会,一种订婚宴。我们都被邀了,我父亲、维尔福夫人和我,——至少我猜想是如此。”
“那末,什么时候轮到我们准备自己的事情呢?噢,凡兰蒂,你,你的爷爷这样听你话,设法使他回答说‘快了’吧。”
“而你,”凡兰蒂说,“要靠我来催促爷爷,唤醒他的记忆吗?”
“是的,”摩莱尔喊道,“要快!在你还不属于我的时候,凡兰蒂,我便始终以为我或许会失掉你。”
“噢!”凡兰蒂带着一个痉挛的动作答道,“噢,真的,玛西米兰,你太胆怯了,不配做军官,因为,他们说,一个军人是从不知道惧怕的呀。哈!哈!哈!”
她爆发出一连串痛苦的大笑;她的手臂僵硬地抽搐;她的头仰在椅背上,于是她就一动不动了。那冻结在诺梯埃嘴唇上恐怖的喊叫似乎从他的眼睛里发了出来。摩莱尔懂得那种眼光的意思;他知道必须找人来帮助。那青年猛烈地拉铃,那在凡兰蒂小姐房间里的女婢和那个代替巴罗斯的男仆同时奔进来。凡兰蒂是这样苍白,这样冷冰冰地缺少生气,以致他们不必听什么话,就已感染到弥漫在那座房子里的恐怖气氛,于是就飞奔到走廊里去呼救。邓格拉司夫人和欧琴妮那时正在出来,她们听到了慌乱的原因。
“我对你们说了的!”维尔福夫人喊道。“可怜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