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4年07月15日 02:33
“你还一点都想不出来吗?”
“没有,办法由你想。”
“真的,”邓格拉司回答,“法国人比西班牙人强,西班牙人苦苦思考之时,法国人则已有发明创造。”
“那末你发明出来了没有?”弗南不耐烦地说。
“伙计,”邓格拉司说,“把笔墨纸张拿来。”
“笔墨纸张?”弗南咕哝地说。
“是的,我是一个押运员。笔,墨水和纸张是我的工具,没有工具我是什么事都办不出来的。”
“把笔墨纸张拿来!”弗南大声喊道。
“都在那张桌子上。”侍者指指文具说。
“拿到这儿来。”
侍者听命给他拿了过来。
卡德罗斯把手按住纸说,“想到用这些东西杀人比候在树林旁边暗杀还要牢靠,可太令人寒心了!我一向就怕看见笔、墨水和纸,比怕刀剑或手枪还厉害。”
“这家伙还不象他外表看来那样醉得厉害,”邓格拉司说,“再灌他几杯酒,弗南。”
弗南给卡德罗斯斟满酒,后者原是一个酒徒,一看见酒,就放开纸,抓住酒杯。迦太兰人始终望住卡德罗斯,直到他的知觉几乎已被这次新的进攻所征服,把酒杯象掉下来似的放到桌上为止。
“好了!”迦太兰人看到卡德罗斯最后的一点理智也在最后的一杯酒后消失时,就重新拾起话头。
“好了,那末,譬如说,”邓格拉司重新继续说,“邓蒂斯现在刚刚航海回来,途中又靠过爱尔巴岛,在这样的一次航海以后,假如有人向检察官去告发,说他是一个拿破仑党①的使者——”
【①拿破仑失败后,被囚于爱尔巴岛,他旧日的部下对他仍极爱戴,企图使他东山再起,这些人当时被称为拿破仑党。】
“我去告发他!”青年连忙喊道。
“是的,但这样他们就会叫你在告发书上签名,叫你和被告对质,我可以供给你告发的资料,因为我对于事实知道得很清楚。但邓蒂斯不能在牢里过一辈子的,有一天他终于会出来。他一出来,就必定要降祸给那个使他入狱的人。”
“嘿,我就最盼望他找上门来和我吵架。”
“是的,可是美茜蒂丝,——美茜蒂丝,只要你碰破她心爱的爱德蒙一层皮,她就会痛恨你的呀!”
“一点不错!”弗南说。
“不,不!”邓格拉司继续说,“假如我们决定采取我现在这个办法,那就好得多了,只要拿这支笔,蘸蘸这瓶墨水,用左手(那样笔迹就不会被人认出来)写一封告密信就得了。”邓格拉司一面说一面写,用他的左手写出一篇歪歪扭扭,完全不象他自己笔迹的文字,他把那篇文字交给弗南,弗南低声读道:
〖阁下,——敝人系拥护王室及教会之人士,兹报告检察官,有爱德蒙·邓蒂斯其人,系埃及王号之大副,今晨自士麦拿经那不勒斯抵埠,中途曾停靠费拉约港。此人受穆拉特之命送信与逆贼,并受逆贼命送信与巴黎拿破仑党委员会。犯罪证据于将其逮捕时即可获得,该函如不在其身上,则必在其父家中,或在其埃及王号之船舱内。〗
“好极了,”邓格拉司说,“这样你报仇的方法就聪明了,这封信自可生效,而且一定追不到你身上来。现在再没有别的事了,只要象我现在这样把它折叠起来,写上‘送皇家检察官阁下’,那一切都解决了。”邓格拉司一面说,一面就把收信人的姓名地址写上。
“不错,一切都解决了!”卡德罗斯喊道,他凭着最后的一丝智力,已听到那封信的内容,知道经这样一告密,会产生怎样的后果。“不错,一切都解决了,只是这件事太可耻,太不名誉了!”他伸出手想拿那封信。“是的,”邓格拉司说,一面把信移开,使他拿不到,“我刚才所说所做的不过是开开玩笑,假如邓蒂斯,可敬的邓蒂斯遭到了什么不幸,我第一个要感到难过,你看,”他拿起那封信,把它揉成一团,抛在凉棚的一个角落里。
“对了!”卡德罗斯说。“邓蒂斯是我的朋友,我不能让他被人陷害。”
“哪一个鬼家伙想陷害他?当然不会是我,弗南也不会!”邓格拉司说,他站起来望望那个青年,青年依旧坐着,但眼睛却盯在那被抛在角落里的告密信上。
“既然如此,”卡德罗斯答道,“我们再来些酒吧。我想喝几杯来祝爱德蒙和那可爱的美茜蒂丝健康。”
“你已经喝得太多啦,酒鬼,”邓格拉司说,“你要是再喝,就得睡在这儿了,因为你连站都站不起来了。”
“我?”卡德罗斯一面说,一面带着一个醉汉被冒犯时的全部尊严站了起来,“我站不起来?我跟你打赌,我可以跑上阿歌兰史教堂的钟楼,连脚步都不会乱!”
“算数!”邓格拉司说,“我就跟你赌一下,但明天吧,——今天该回去了。我们走吧,我来扶着你。”
“很好,我们走,”卡德罗斯说,“但我可用不着你来扶。走,弗南,你不和我们一块儿回马赛吗?”
“不,”弗南回答,“我回迦太兰村。”
“你错啦。跟我们到马赛去吧,走呀。”
“我不去。”
“你这是什么意思?你不去?好,随便你,我的太子爷,世界上人人都可以自由。走吧,邓格拉司,随那位青年老爷的便,他高兴就让他回迦太兰村去好了。”
邓格拉司这时乐得顺着卡德罗斯的脾气行事,就带着他踉踉跄跄地沿着胜利港向马赛走去。
他们约莫向前走了二十码左右,邓格拉司回过头来,看见弗南正在弯腰拾那张揉皱的纸,塞进他的口袋,然后冲出凉棚,向皮隆方面奔去。
“咦,”卡德罗斯说,“怎么,他多会撒谎!他说他要到迦太兰村去,可是他却向城里走。喂,弗南!”
“唔,是你弄错了,”邓格拉司说,“他走得一点不错。”
“唉,”卡德罗斯说,“我还说他走错了,酒这样东西真会骗人!”
“哼,”邓格拉司心中想,“这件事我看开头得很不错,现在只要静静地看它怎么发展就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