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厢大门被经理拉开,内里的陈设依旧如故,印着暗花的鹅黄色墙纸,厚重得曾让肖念一度倍感压抑的褐红色窗帘,恍惚回到当日,母亲下葬的那天,全聚德上下都坐满了人,如果不是他们每人脸上透着淡淡哀容,肖念几乎以为这是一个喜庆的大日子。
悼念的宾客散去后,叶老夫人背对着大门,声音恍如夜色,惆怅里带着决绝,她那天说的话很少,却很沉重,她说:念念,我要离开了,在我有生之年,不要来打扰我。
肖念已经忘记自己当时是如何回答,她只知道自己没有哭,自那之后她就真的再也没见过自己的外婆。
全聚德是叶家在B市第一家饭店,起初知道被转让时,肖念有过去找外婆理论的冲动,可到底还是没有去,她也想过动用肖家的力量将店给收购回来,最后到底也没成功,因为不论她出多高的价格,多么诱人的条件,对方都不曾愿意将店转让。
肖念见到了那个传说中追了安钧禧整整三年的班花,她很是端庄,一点儿也不像是那种会大胆追求一个男人整整三年的女人。
在被肖念打量的同时,程怡也在悄悄打量肖念,她只见过她一次,是在安钧禧的手机里,那时候的肖念拥有一头乌黑飘逸的长发,她的笑容里露着淡淡哀愁,给人一种凄婉的美。真正见到她本人的时候,程怡有种被她惊艳的感觉,那不是由外表产生的,而是一种气质,她一如几年前那般清澈如明镜的双眸,唇边淡淡的笑容,穿着最简单的装束,却也挡不住她那天生的优雅。
一顿饭吃得十分和谐与恰意,全聚德给肖念产生的那种压抑,似乎随着这场聚会慢慢消散。
席间,大家都喝了点酒,那点酒其实根本不会醉人,可肖念却觉得自己醉了,因为最后她是被安钧禧抱着出门,上车,然后又抱着上楼,进房,最后落在大床上面。
“安钧禧,你真是太招人喜欢了,程怡,苏小念,江笑笑,云慕蕾,各式各样的女人,怎么就都看上你了呢?”
“那你呢,你喜欢我吗?”
安钧禧解开衬衫的扣子,露出结实的胸腔与紧实的小腹,他慢慢蹲下身子,靠近床上的人儿。
“我?我不知道……”
安钧禧呼吸一滞,他的念念说不知道。
“我一直以为我最喜欢的是林熠泽,我用了那么多年来等待一个人,我执着地不让任何一个其他男人靠近。知道他要回来,我几日几夜睡不着,我想见他,又怕见他。终于再见到他的时候,我更加惶恐不安,我没有任何勇气去问一个答案。后来秦瑶书也来了,我就开始自我催眠,让自己遗忘那些执着。”
“后来,你回来了,一如既往地强势,不顾我的意愿,要帮我出头。我虽然生气,却又心安。我不再做恶梦,睡眠开始转好。后来我们在一起,我起初以为这只是我的情感转移,虽然我曾经最不希望那个人是你,可却实实在在的发生了,慢慢相处下来,我想起林熠泽的时间在缩短,想起你的时间在增加。”
“我一度有些惶恐,我不应该是一个可以这么快就走出那份偏执的人,因为我明知道云慕蕾喜欢你,而你们两家还处在合作期间,你们时常要见面,可我却没有半点吃醋,我以为自己应该是不那么在乎你的,直到苏小念出现,我才惊觉,其实我的心里有你。”
肖念说话的声音很轻,没有什么起伏,安钧禧却觉得这是一种煎熬,到最后,她说其实我心里有你,安钧禧觉得这比“我喜欢你”四个字来得更加让人心悦。
这一夜,肖念没有回肖家。在安钧禧的公寓里,肖念蜷缩成一团,身子瑟瑟发抖,腹部的胀痛让她难受。
安钧禧生平第一次帮一个女人去二十四小时便利店购买卫生巾,店员异样的目光,让他觉得很是不舒服,匆匆付过钱走出便利店,他才记起自己忘了买止痛药,于是又折回,结账时,店员笑着对他说:“是给女朋友买的吧,痛得厉害的话,最好给她准备一只热水袋敷,煮点红糖水。”
说着,又细心地给安钧禧拿来了热水袋以及红糖,还告诉他如何煮红糖水,安钧禧的尴尬也随着店员的解说渐渐消散。
回到家里,肖念艰难起身,拿着干净的衣物以及卫生巾进了浴室,安钧禧便开始给热水袋插电,然后拿了红糖在厨房里煮起糖水来。待到肖念从浴室出来后,他正好也端着冒着热气的红糖水上楼。
肖念取了热水袋
贴覆在小腹上,胀痛感有些许减轻,安钧禧又喂她喝了些红糖水,才抱了她去洗漱间刷牙洗脸。
安钧禧抱着她入睡,肖念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背部被一个硬物挤着,她让安钧禧去睡客房,安钧禧却拿手轻轻揉着她的小腹。
“别动,我没事。”
他的声音黯哑得可怕,明明隐忍到了极致,却不肯放开。
肖念记起两人刚才,前戏做得十分充足,可就在他要进入的时候,肖念肚子开始胀痛不已,然后便有血迹染污了床单,肖念这些天太过忙碌,以至于内里变得有些紊乱,原本三天前就该到的经期,到了今日才来,所以这也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
“安钧禧,如果我怀孕了,你会不会出去偷吃?”
“傻瓜,我也只是对你这般强烈。”
“为什么呢?”
“没有为什么。”
肖念不记得晚上自己还问了些什么,她只记得最后胀痛感竟慢慢消失不见,她窝在安钧禧的怀里睡得很是香甜。这大概是她这些年唯一一次在经期睡得安稳的一日。
第二天醒来,身旁已经没人,但腹部的热水袋却仍旧温热。她起身进了洗漱间,梳理整齐后下楼,楼下厨房里传来浓郁的莲子味。
安钧禧系着可爱的卡通围裙,端着两碗不论是长相还是气味都一流的粥出来,肖念看着煮夫形象的安钧禧,很不厚道地大笑出声。
两人吃过了热粥后,安钧禧给公司挂了个电话,将一切工作交给了沈涔与陆蕊,自己则呆在公寓里陪着肖念。
肖念找到自己的手机打算给家里挂个电话,打开手机屏幕,却没有一通未接电话,她觉得有些诧异,家里似乎已经默认了她在外边过夜的这种情况,难道他们就不担心自己会被人欺负吗?
信箱里倒是有一条未读信件,发件人是左宁,肖念想起自己昨天给左宁发了条短信,于是匆匆按开,左宁的回答比她的问题还要简略——嗯。
肖念拨打左宁的电话,结果却是关机,打了几遍,仍是如此,最后她放弃,然后就给家里和公司分别挂了一个电话。
家里是王璃接的电话,她告诉肖念肖父和肖赫已经去上班了,肖老爷子出去散步了。两人简单地交代了些事情,没有半句寒暄。
公司一切都进展顺利,所以肖念请假并不会延误任何工作,所以在打完这两个电话后,肖念就又将手机关机了。
早上,两人窝在房里看了一早上的影碟,接近中午的时候,安钧禧下楼去做饭,肖念便关了影碟机,从安钧禧的书架上找了本书拿到床上看。
安钧禧书架上大多是经济营销、建筑工程设计、室内装潢等类型的书,肖念找了很久才找到这么一本中英版的小说,高卢著名作家大仲马的《基督山伯爵》。
所幸,这本书一点也不沉闷,故事情节跌宕起伏,迂回曲折,安钧禧做好饭来叫肖念下去吃饭时,她正看得津津有味。但最终抵不过饥饿,她恋恋不舍地放下书本,随着安钧禧下楼吃饭。
中午饭仍旧十分丰盛,肖念睁大着晶亮的眼睛像看外星人一样看着安钧禧。
“安钧禧,你竟然会做饭!”
“在外求学时学的,你知道我比较挑食,国外的饭菜我始终吃不惯,后来回国工作,我没请保姆,没有应酬的时候也都是自己做饭吃。”
“苏小念吃过你做的饭菜吗?”
“你是第一个吃我做的饭菜的人。”
安钧禧的回答,大大地满足了肖念。这天中午,破天荒地她吃了两碗饭,还喝了一碗汤。
下午的时候,安钧禧说要带她出去走走,肖念换上干净地衣物,由安钧禧牵着出门。
医院里,封清寒坚持要求出院,无论安颐蔓如何劝说,他就是死活不愿意住院,最后无奈,只能顺从他的意思办理了出院手续。
安颐蔓知道封清寒与左宁已经分手,她也表示过希望和封清寒在一起,可封清寒就是冷着一张脸对她,然后严词拒绝。就在封清寒出院后,他就不顾安颐蔓的劝诫,向公司提交了辞职申请。
“为什么?她都已经不要你了,你为什么就不能接受我呢?我爱你一点也不比她爱你少。”
“颐蔓,你是个好女孩,我的心里只有宁宁,我给不了你全心全意,你值得更好的男人。”
“可是,我心里只有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