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9年08月01日 20:22
咏怀暗下抓了他一把,用劲还挺狠,
“我是算命师啊?还算出!倒!算我死记硬背可以吧!”他摇了摇头,怎么可能说自己只是随便看看就记下来的,若非真把实情告知于他,他肯定不会服气,谁会相信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天资可以好到这种程度。
“能记得那么多,还有什么是可以难倒你的。老说自己不是天才,这些东西我一晚上都啃不下来,像面包那样硬,就算记性再好也会忘记呵!你还照单全收了,有这么牛!?”逸风表示疑惑。
“既然你那么想,干脆不如把我当作神仙下凡好了!郁闷的!去!”
他不再理会谢逸风,悄然说了一句,看着眼前的历史资料,只是随手翻了一番,随即啪的一下合上书,
“下次你要学会攻书,一定要心无杂念,记忆力太好也不是什么好事?”他悄悄地对着谢逸风说了这句话,面色似有什么忧虑,却让逸风十分的不解!
逸风抚着被抓疼的地方自顾自地抚着,“你下手也真够狠的呀!”
也许是咏怀锋芒露得太过厉害,周政伟没法给他一个下马威,施压不下,在办公室的老师都不太相信会有这么博学的学生,他们马上围在一块下了军令状,一定要把裴咏怀的气势打下去。
甚至每个人都开始准备了自己的问卷,要去D班刺探一下虚实。他们想要证明给汪董看,没有学生敢在校董头上动土,拔老虎口中的牙,是个什么样的代价。
就连国文老师都在周政伟的解释下也始终是将信将疑,他还不信了。一个普通的高中生,能顶得住班头施压,气焰这么嚣张,管不下,他还真的就要那人服气,而且是彻彻底底的服气。再任你聪明绝顶,也得有屈从的时候。得意吧,看你能得意到哪去,有你哭的时候,不知道天高地厚乳臭未干的黄毛小子。
但是不可能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连顶两课时的裴咏怀,从他们的口气中闻出了枪火味,连逸风也感觉不对劲了。
中午两人一块吃饭时,逸风就提了他一下,“你得罪谁了?怎么感觉总有些老走狗总是针对你呀!·”
“糟了!”裴咏怀暗暗叫苦,抬起头来看了一眼逸风,“你猜对了!还真的是因为我自己的事,他们上了火。我再顶的话他们的打击欲望就会更强?”
“不明白?”逸风表示不认可,“有那么复杂吗?不就是些教书匠,能出些什么?”
“当然不会出什么,最多老点我的名,想让我当众难堪,答不出题来,说不出话来。脸面无存吧!”他摇了摇头,放下了手中的筷子,“不吃了。这些人真是捣乱,真看不出汪校董手下的师资这么牛的!我哪有什么立身之地啊!一早被他谈话,真当我傻的?”
逸风这下听出了弦外之音,不由地猛拍一下桌,“走狗,一帮走狗!”
像是作戏一样,不由得有些人尽往他们这边看。逸风赶紧收敛了回来。“那你怎么办?”
“我就知道我太顶,他们肯定会连续打击我的,只能先受一点气了!”咏怀接连叹气,无奈地摇了摇头。
“你不觉得委屈?”逸风反问着。
“委屈?什么样的委屈没有受过啊,?现在我这样,倒要拜我爸所赐,脸皮能厚到这个程度,现在这些事情好像也没什么!”他的气息淡淡地从鼻孔中散出,透着超然的无奈奈何。
“这些人过分了。再这样下去,你肯定会感觉到很累的!”逸风开始为他打抱不平了。
“你就看他们的好戏吧,爱怎么整怎么整。我左耳进右耳出,人不要脸天下无敌。我就厚一回脸皮当一回白痴,让他们威风去!”
咏怀像是想通了,端起碗来喝汤,没好气地出了一席话,没差点雷得把逸风嘴里的东西喷出来。
可惜的是,总是有些人想跟他过不去,不仅是任课老师的无礼施压,还是其他的无聊的人。
林卫平还真的是亲自出面了。
下排练厅,汪晓瑾无意间从背后扶了一下裴咏怀。托着他落到地板上,让他坐下来,林卫平就按捺不住了。
他观阵已经有好几天了。
看着他们间歇的那会,他围了上去问汪晓瑾,“累不累!他是怎么的?”
汪晓瑾避开了他的问话,“都还好!我们都要这样排!”
她怎么可能告诉他裴咏怀一直是带病排练的,要捅了出去,还不乱套。
“哦,敢情你们配合这么好啊。那唐小鸭呢?”他一脸的不恭表情。
“你说唐菲情!”汪晓瑾反问着。
“她不是一直在排练主角的吗?”
“卫平啊,主角人人都想当,我们都是这样排的,每个人都要学完整套!我只是在随时准备作替补,没有什么可值得谈论的!”汪晓瑾对着他莞尔一笑,转身又旋进了排练场地。
她看到陈然在扶住咏怀,心头一阵紧张。一种不祥的感觉侵袭而来,但又不好多问什么。
她走了过去,蹲在几个女孩中央,跟陈然打探,“他怎么回事!”
陈然头皮都要烦透了,“谁有纸,弄点纸来,裴咏怀流血了!”他走过来走过去,问着旁边的女生,有的摇头,有的开始翻自己的背包。
笑笑递过去自己的纸巾,“快点吧!他还好吧!”
“好什么呀,人都要昏过去了!”陈然的暴脾气都快发作了。
笑笑的眼泪就这样流了出来,她推开旁边围着咏怀的人,劝着他,“咏怀,你身体不好就去看医生吧。你看你都成什么样了!”
裴咏怀的眼前一直晃着,耳边的声音虚虚实实地存在着,半天才恢复了神智。
眼前的陈然、笑笑,旁边蹲着的汪晓瑾。他的眼光转了过去,看到晓瑾脸上,她马上起身别过了脸去,用手捂住了面孔,很快地拭去了眼角的泪花。
他深深地呼吸着,“没什么,休息一下就好。真的没什么!”
陈然问他,“你都流血了。还说没事!”
“只是贫血,没什么大碍!我坐一会就好!”他静静地挨在椅子上。
罗佳看到这一幕,便没再宣布再来,“等会再练吧。”她示意地挥了挥手,也坐到咏怀身边去。
她的眼睛紧紧盯着裴咏怀,却发现笑笑也在出神地看着他,可裴咏怀的目光很空洞,没有目标,神色仿佛很惨淡,良久才恢复过来,他望向了汪晓瑾,汪晓瑾看了他一眼,微笑着示意,走了过来关心地询问着,“你还能支持得住吗,不要勉强!”
咏怀的心一阵波澜,想要回答什么,却又无从出口,不由得冲她笑,“好啦!不勉强!我可以的!”
忍不住的,嫉妒的洪流就涌了上了来,她把汪晓瑾扯了一把,“你让他好好安静一下吧!”不满的神色爬上了她年轻的脸庞,不甘地看着汪晓瑾,自己比不上她什么,咏怀喜欢她。没有汪家有钱,不如她漂亮,不如她成绩好还是什么,为什么偏偏是她。
咏怀看着罗佳,明白了什么。
扯了她一下,“罗佳,别那样,她也是好意!”
罗佳快要忍不住了,要说他裴咏怀不喜欢汪晓瑾,可能吗?她真想喊出来,喜欢就跟人家在一起啊,何必这么忍着。算什么,维持着同学的友情?算是怜悯,真是有点讨厌了!为什么,为什么就不定下来,就让自己,或是其他女孩子,死了这个心呢!喜欢就喜欢吧,为什么还要那样忍住不说,难道前途对他就那么重要?
从另一方面来说,前途真的重要,考上大学,离开暴力的家庭,才是他裴咏怀首先要做的事情,可是刘明诚已经死了,无疑对他是个沉重的打击,这还不算,舞剧的首演,都没有开始,个个都瞄着主角位子,不安抚队员顺利排练,很难支撑下去。加上现在的身体情况,快支持不下去了,完全就是在死撑着,更不知道哪天会倒下,或是死了。都是未知数。
内心的恐俱与日俱增,谁会知道他的内心会承受如此的重压。除了汪晓瑾看出来,没有其它人。再没有其它人了。
排练解散后,别人都散去了。他最后一个才走出排练厅,刚一转身,就发现了韩文略躲在樟树背后,似乎是见鬼一样,眼睛黑得不成人形,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或是已经被放了出来,或是没有再办他的刑事责任。想到他韩家人可以放任如此,枉死的刘明诚,就如同虚烟一阵,只是在人世一晃,就飞去不见。
不愿意再看到他,却被韩文略一把抓住。他像是疯了一样,睁大眼睛问着,“你还不走啊,想死吗?走啊,离开这里吧!”
咏怀深深看了他一眼,“韩文略,我没话讲,我得上课,你赶紧回去吧!”
他抓住对方的手,只消一拽,便挣脱了他,径往教室去。
韩文略充血的眼睛再次膨胀,似乎刘明诚的鬼魂还贴在自己的耳边聒噪,“救咏怀!”
他瞬间爆发,“别吵别吵!我救不了救不了!”
如是疯狂一样,他看着眼前的人越走越远,心倏地凉了下来,这个世界仿佛不再现实,只有耳边的鬼魂在嘶嘶作响,没有太阳,没有月亮,只有冷,只有凉,只有灰,心灰到无法抵制,无力自拔,想哭哭不出,重重地呼吸,排遣不出那心的飞灰与压抑。
他知道裴咏怀再不可能与自己像以前那样了,杀了刘明诚,带给他们的伤,虽然看不见,但已经形成,隔膜是重的,厚的,无法知道那种伤痛被他隐藏在什么地方。可是自己也并不痛快,当着别人的面冷笑嘲弄,可是一个人的时候,特别孤独的时候,是无法,也不能欺骗自己的内心的,那是不能的!
抓不住救命的稻草,韩文略无处可去,压制不住的桎稿,越来越近的恐惧,已经让人无力抵抗了。
可能是被人发现了他,像是有如神助一样,韩家人找到了学校,逼着拖着把他拽上车,要往家里送。韩文略彻底崩溃,死命地反抗,嘶嚎着不愿意回家。可终究抵不过四位老人的保护伞,还是被送上了车。
夜是深深,自习室的灯下人头攒动,在铃声下骚动起来。
夏明海跟几位哥们报告好消息,“报应来了!”
几位都是不解的眼神,望向他。
“韩文略发疯了!”郑传瑞在他后面解释。
没有人答理他。
发疯,发疯算轻的了。法律办不了他,发疯算什么,装给人看吗?
夏明海不太相信。看到郑传瑞又跟别人去八卦,他推了一把裴咏怀,“哥们,这报应说到就到,你也不用那样了!”
“人都那样了,你也别说了!”咏怀眼睛也不抬,深深叹了口气。怎能不伤心!为了泄愤,嫉妒,他可以如此!又是落到如此境地!悲哀吗?还是难过多!不愿意发生的事情,经常发生,无奈的局面,痛苦的心境,怎堪情?
逸风像是看透他的心境似的,拉了他一把,离开多嘴的夏明海。
两人在校外的路上徘徊了许久,逸风插了一嘴,“咏怀,别怪我多事!你没必要在韩文略身上留太多情份,他还把你当哥们吗?你不用这样了!我提醒你一下,你这样下去只是徒留伤悲而已,伤的是你自己,我们看在眼里,能好受?”
咏怀看了他一眼,明白了他的心意。又是深深的叹息。“我是真的难过,是不是我根本不能存在在这个世界上,让他们有这样的局面,这并非我所愿!”
逸风再推了他一把,“不要那样,不是你的错,也不用你负责!你怎么就把责任全揽上身?刘明诚是死的冤枉,那是韩文略造成的。他是报复你却针对刘明诚,我们都知道,他发疯是自取其绺,怪不得你!”
咏怀转过了身去,继续沉默,往前走着,逸风却跟在后面,“等一下啊!”他追了上去。
逸风觉得自己是否说话太重,马上道歉,“知道你心里很痛苦,每天还要训练,有时候觉得,很多事情不能勉强就算了。”
裴咏怀心里微微的颤抖,什么叫兄弟,一直都在身边。从来没有失去。
“我已经不能走回头路,逸风啊!廉教已经没了刘明诚,现在都已经什么样了,他再无力支撑下去,校队怎么办啊?要是元旦首演失败了,他还要面临更多的困境,别说我不忍心,我也不愿意教练那样,能帮到的我一定要竭尽所能。到这个时候,我只能支持下去!”他慢慢地踌躇,眉头紧锁。
“想到那么多,就没有想到自己?你知道我们每天都在一个教室里啊,哪天不看到你,你现在这个样子,你自己不知道吗?笑笑每天都在哭,你难道没有感觉吗?她那么喜欢你,知道你身体不好,还那么照顾你,多少人在看着你照顾你啊,你也想想我们的感受吧!你总是这样,谁看了不心酸?其实我觉得你自私一点,也不会是这个样子!”
逸风轻轻地解释着,看着他面具下的真实面孔,那是怎么样的沉重与善良!
默默地,又是行走过一条街。
咏怀叫住他,“你又过了!逸风!”
谢逸风回过身,“啊?”他抓了一把头,“我得折回去了,裴咏怀。我还是那句话,你先顾好自己吧!其他什么也不要想!”
话音一落,便飞身上车,往回路折去。
看着远去的人,裴咏怀又是一落空,什么叫同道中人啊!善良重情的兄弟,也只有逸风明白他,夏明海也是兄弟,虽然人是古怪一些,但也是热心肠。尽管生命有限,憾事不尽,人间有情,才算不枉活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