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那百鬼谷之后,安九与苏半之单行了两天路程便到了那芜城,来到了这里,苏半之才感觉到了人世间的繁华,才体味到了红尘味。
安九行色很是仓促,难得细心体贴的予她安置好日常行宿,然后很是阔气的往她怀里塞了几千两的银票便匆匆的走了,走得十分的匆忙,连声都没打的。
苏半之有有些气愤间还带了点失落,不过转念又想到 他可能是家里真的有什么十万火急的事,所以才会连声招呼都不打的就走了。
毕竟说起来,他也就是一个毛躁的孩子,做事难免欠考虑了些,难免欠揍的也得等他回来再算这账是不是。
想到这里,苏半之就原谅他了,然后一转头的就开始开始忙活着在这芜城安定的事了。
虽然说她并不是打算在这芜城安定下来,但是,她既然答应了安九会在这芜城等他回来,那就得说到做到。再者 ,多一个人但是多一份力,况且,她现在连自己下一步要做什么都不知道呢。
芜城与其说是一个城,倒不如说是一个镇,一个繁华而又纷扰的小镇,但是长久生长在这的人防备心特别的强,所以,没有人家愿意将自己的房子租给外地人,像苏半之这种外地人就只能租那贵的要死的客栈了。
其实,这里的人家之所会对外地人有这么重的防备心和它所处的地理位置也是丝丝紧扣的。
芜城坐落在青蛮国和池嵩国边界的一个小城,也正是因为处在边界这么一个尴尬的位置,所以它有了一个不一样的意义,它繁华而喧闹,同时也杂乱而不堪,这里最多的就是富人和穷人,然后其次各种各样奇怪的人,来源于各国,人群纷杂。
城中有一堵很高的墙,叫羞耻墙,就是那一堵墙成了穷人们的耻辱。而那堵墙是富人们为了防止穷人们进自己家偷东西而设的,世世代代的,从这个小城有人存活开始就有了。
虽说,这里鱼龙混杂的,确实该防,但是,这并不代表着宣穷人就不该得到尊重,所以,有很多的穷人就对那股墙有了一股很执著的怨念,是非拆了它不可,那种决心完全就到了“不拆羞耻墙不死心”的地步。
故而,这小城中也时不时的会有穷人举着牌子在街上流行抗议,那模样和民国时期的各界学生及各界群众上街举行游行抗议是差不多的,这抗议的浪潮也是近半月就会有一次,但是,结局还是可想而知的,穷人们被富人们打得头破血流,外加再次被狠狠的羞辱一次是毫无其它卵用的。
加之这里山高皇帝远,连个父母官也没有,就算是有,也不见得会帮那个穷人,所以,常常有穷人被打死就那样躺尸街头也不是一件很稀奇的事。
苏半之觉得自己的身份有点奇怪,因为她在这里算是那种刚刚好不穷也不富的人。
想来安九确实是有钱人家的孩子,大手一挥,眼睛也不眨一下的,十分豪气的就扔给她几千两银票,他也不想想就那些钱也够她在这生活十几年了,而且她一个人带那么多钱在身上也不安全。
本来她是想这么一大笔钱存在钱庄好了,可是,问题是她没有可以证明她身份的文谍,要是可以,她要应该去找个地下市场做个假的身份证,毕竟她还是要行走江湖的,她可做不到像那些江湖人士一样那么厉害的,什么足尖轻点就轻轻松松的就可以出城了,像她这种蹦都蹦不起来的人还是乖乖的走城门吧。
不用做事的日子过得颇为乏味,她日日的窝在客栈里,支开一扇窗,托思倚在窗边看医书,然后碰上了穷人们仪式般的抗议浪潮便探头看了一会,还是一样的枯索无味。
还是一如往前的,看着领头的那人被那家富人的仆人粗暴的拖了进去,然后响起熟悉的惨叫声音让苏半之都不禁开始佩服起那人来了。
到底是热血青年,真不知是该说他吃太饱了还是太有毅力了,反正时时见到他,时时都是见他举着那斑驳凄凄的牌子,头上系着红条,走着队伍的最前端,然后剧情很自然的发展到每次都被拖进了富人家,一顿毒打是在所难免的。
她住的这客栈有三楼高,而她正好住最顶楼,所以,即便是她所在的这里与富人府隔了一堵高墙她也能看到那人被绑在树上被那家人的仆人用鞭子狠狠的抽着,那行云流水的动作,苏半之几乎是可以感受到那痛楚,偏偏那人骨头硬得狠,除了前后的几声叫唤,后面竟也愣是没叫一声,最后打得差不多了,就又半死不活的拖了出去,像一条殃狗一样的丢回了穷人区。
苏半之实在是理解不了他们为什么要这么愚蠢的凑上去受那些皮肉之苦,可能她不是这里人,感受不到那种耻辱吧。
苏半之有些无聊的掩上了窗,就这样闲着感觉日子过得太慢了,所以,她觉得她还是去外面找点事做了,让自己的生活充实起来。
虽然说,这里她也没有什么需要花大钱的地方,不过她还是很老实的去找事做了,毕竟她在客栈里也没什么事做的就容易胡思乱想。
最重要的一点是,她也不能就这么恬不知耻的收了人家的钱,然后心安理得的坐在家里吃喝,既然自己都说了会还安九的钱了,这钱就算是先借的了。
当然,该花的她会花,但是,该还的,一分也不该少,不然别说她心理会不舒服,就是她道德上也过不去这关。
虽说这古代没有像以前那样古板得女子不能出户,但是这古代的重男轻女观念还是很重的,所以,大部分的酒楼茶楼居然不收女伙计,言称只收男伙计,况且那掌柜打量她时面目间的轻佻笑意更是让苏半之深感愤怒,这不是逼她犯罪吗?
于是,苏半之一怒之上去集市上买了几绫白锦和几套男人的衣裳,然后她第一次的尝试到了古代那些女子女扮男装的痛苦,也可能是她胸大的原因,总之穿上了那男装就是勒得胸闷气短的。
不过总算是皇天不负有心人的,她找到了一份还不错的工作,那就是芜城中的一座规模不大的茶楼,每个月的月钱是二两银子,虽然说比起她给安九打的欠条
差得实在是远。
但是这算是一份不错的工作了,每天三个时辰也就是六个小时,又能填充生活的空缺,只是美中不足的,完全的没有月休。
一个是这里离她住的客栈不远,出门数十步;另一个就是她特别的喜欢听这茶楼中的先生说书。
不知为何,就是感觉特别的有意思,这和在电视上看到的相声是完全不一样的,关键是那说书人长得还有意思的。
茶楼中还时不时的会有人来卖艺,拉个二胡,拔个扬琴什么的,倒是饱了她的耳福,这里和墙那边。
虽然这里的老板有些小气抠门,这里的伙计有些八卦鸡婆,但是,苏半之还是觉得在这里过得挺开心的,每天都忙着,然后时间过得非常的快。她在这里还认识了一对爷孙,他们在这茶楼里卖艺,等他们奏完一支曲子的时候,小孙女就会跑去后院找苏半之。
小孙女叫周戏月,自小便父母双亡,与爷爷相依为命,平日里就靠在这茶楼卖艺为生。
有一天,就因为不小心撞到了一个茶客,然后就被拉着说要赔偿十两银子,不然的话就要爷爷下跪的磕头认错。苏半之当然知道这又是有钱人吃饱没事拿穷人家来做消遣了,所以,苏半之很嚣张的就掏出十两银子砸在了那无赖的身上,然后很顺水自然的就做了一件英雄救美的戏码。
于是乎,那爷孙当晚就请她到家里吃了一顿并不算丰盛但是很可口的饭菜。
最后,那小孙女还认苏半之做了姐姐,最后两人姐妹相称的两人就拜香结了金兰,久而久之的,苏半之在这里发展出自己的小伙伴来了。
当然,她也没闲着,每当闲着的时候便会去芜城的书坊去看书,只是有点可惜了,那里的书不可以借阅,她只得日日空闲间往书坊跑。
苏半之又想起奶奶说的话:每逢十五的月圆夜便会显露出鬼面胎记来……那么,那个胎记是在哪里呢?
茫茫人海,光凭自己靠着两条腿,一双眼睛去找,也许穷极一生也找不到。
那电视里不是常说这江湖中人群纷杂,最不缺的就是见多识广之人,所以,在这其中,必然不缺江湖百晓生了,只要我找对路子,找那人就不难了。
这芜城最是人流纷乱,这里的人更是五花八门的,想必他们中就会有人知道那江湖百晓生。
对了,就这样,先找百晓生,然后通过百晓生去找那个鬼面,然后杀死他,回到自己的时代。
苏半之就这样很理所应当的想着,一切都很好,想得很美,但是好像漏掉了什么。
苏半之看着窗外的那一弯月牙,心里好像被蒙了一层纱,有什么东西在心底若隐若现的,想要看清里又变模糊了。
对了,是他,是安九,是安九还没回来。
是了,她在等他,苏半之才想起,她还没走是因为她还在等她的弟弟,安九。
那个明明关心他却总是喜欢装作不在乎的小屁孩子,那个细心得为她安排 好一切却又不打声招呼就走了的毛孩子。
苏半之 曾经说过:等安九回来定要好好训他一训,冒死拿出姐姐的长者气势来训他,可是随着时间的冲击,她本就没有怒气的内心早已被洗涤得快一尘不染了。她几乎就快忘记他是不辞而别的了。
苏半之看着这渐渐开始熟悉的环境不禁要想到:她还得在这里呆多久?一年……两年……还是三年五年的?
不,不可以那样,不可以为一个自己生命中的过客而驻足。
也许,再在这里呆下去她就会忘了自己当初到底是为什么来到了这儿,甚至还会以为自己就是生在这里,长在这里的了。
对,在那一瞬间,苏半之就想起了她的使命,想起了在二十一世纪还有个可怜的老人家在等着她,等着她回去。
安九没有了她,可是他还有自己的家人,可是,奶奶不一样,奶奶就只剩下她一个亲人了,总不能让奶奶白发人送黑发人吧?
她还能等他多久?她不知道,她想要回到自己那个时代的心竟然被这个时代的人所拖住了,也许,也真的得离开了。
想想七月来了,不知不觉的三个月想起来竟然感觉有点说不清的不舍。
是的,得离开了!
胡思乱想了一夜,也没睡个好觉,第二天苏半之便顶着一对堪称完美的黑眼圈去上工了。
这日依旧是闲,茶客乘着一片阴凉听着那说书的先生说着书,要不就是聊着自己的闲事,小二们也是懒散的倚在某个角落里偷着懒,苏半之也不例外的靠在门坎上纳凉听着书。
听着大堂里的说书先生说着书,然后赢来了一片的掌声,门内兴致正高,门外却是另外一副场景。
“臭小子,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给我打,往死里死。”
一句熟悉的台词在苏半之的耳畔响起,一般这种情况都是有土痞要调戏良家妇女,然后有一个江湖侠客了出来英雄救美了,但是现在不是。
这富人家怎么遛弯遛到这穷人区来了,他们就不怕被这贫贱的空气给玷污了吗?
苏半之抬头望去:那是一个华服的年轻男人,长得很是不错,不是脾气看着不行,身后簇拥着一大群奴仆,此刻他们正围着一个衣衫褴褛的人拳打脚踢的,很是不客气。
也是,像他们这种富人,就算打死人也没什么的,也不会受到法律的制裁,大不了就是赔几两银子草草了事了罢。
不过,这和她可没有什么关系,这种闲事她也管不来,况且,她也没有那么大的本事可以从那些顽劣子弟手中救下那人,于是,苏半之便选择了袖手旁观,虽然有些于心不忍的。
只是不知为何,她此刻听那说书先生竟有些提不起兴致了。
骂骂咧咧还在门外继续着,那人的哼哼声也渐渐的小了,苏半之终于忍不住了。
“你们都住手。”
周边的人都惊住了,都准备看着这个胆大妄为的小子如何收场。
敢得罪何家庄的太子爷,莫不是脑袋被驴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