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6年11月14日 14:02
晚来的早,但她也不会这么早入睡才是。
宋蕊是病了,感冒来势汹汹。她很少感冒,但是每次一感冒就得好多天才能好利索了。 她从和兴科技辞职后她不想呆在广东了,这个发达的城市让她看见了最脏脏的一面。简单的收拾了行李她就回了北京的学校,回来的当天即发烧了。已经输液了五天了,始终没有见好的趋势。病来如山倒,她独自一人躺在宿舍里整日昏昏沉沉。电话响了好久她才从床角里摸到手机虚弱的接通。
只说了一句你好就觉得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嗓子里火烧般的疼。
“我是许家诺——”一句话没说完,电话已经被挂断。许家诺愣愣的看着手机,这大概是他人生中第一次被人挂断电话。
她,还在为那一夜生气?
许家诺是两日后才明白过来宋蕊那种有气无力的语气应该是感冒了。一直放不下的思念由此更盛。
谭飞给他排行程的时候他脱口而出说:“空出两天来,订今晚的机票,我要回中国一趟。”话说出口,别说谭飞了,连他自己都莫名其妙。
终是熬不过对她的思念。 从美国飞到北京,再次见面她苍白脆弱的像个即将消失的天使。
许家诺推开校医务室的玻璃门看着病床上的女孩。
宋蕊两眼无神的看着塑料瓶中的液体一滴一滴的流进她手上的静脉里。一转头就看到了立在床边的男子。刚看到许家诺的刹那她有些诧异。他是怎么知道自己在哪里的?不过一想也就释然了。他是品木集团的少董,花钱请个私家侦探找她区区一个大学生简直就是不在话下的事。
不过,他有必要找她吗?对他们那种人而言,一夜情跟一顿便饭没什么区别吧?
刻意被她遗忘的初夜翻涌上心头。委屈、怨恨、气愤、伤心、羞愧……种种情绪一瞬间挤满她的胸膛。所谓的社会精英也不过是头披着羊皮的狼,不想看见他的脸,不想面对他想起那夜不堪的记忆,宋蕊翻身背对着他。
许家诺在她床边坐下问:“问什么不接我电话?”下了飞机他给她打了七八通电话,她一个也不接。最后他只能动用了一些特殊手段找到她。
宋蕊紧闭着眼不说话,在心里喊道:我为什么要接你电话?
他凝视她良久,轻轻地说:“蕊儿,你愿不愿意跟我试试?”问完,许家诺竟不自觉的生出一股期待和畏怯。三十年第一次想拥有一个人,这感觉来的如此强烈。
闻言,宋蕊睁开眼诧异的望向许家诺。
什么意思?为他的一夜情负责吗?
他黑墨般的眼睛里是她的倒影,“蕊儿,我很喜欢你。”
那一瞬间,宋蕊忽而想到十七岁那年盛开的合欢树下甘广阔也是这般宣誓:“小蕊,我很喜欢你。”她亦从少年的眼里看见自己的影子。心,突然抽疼起来,疼痛像涨潮般汹涌而来。她失声痛哭。多年来的寻找无果、对甘广阔的牵挂怨愤,都在一瞬间喷涌出来。
她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只觉得身体里的水分全部流干了,眼睛涩涩的 疼。许家诺将她抱起,柔声道:“乖,别哭了。”
他把她带到了最好的私立医院,他的大学校友金源家开的德胜医院。一天一夜,她反反复复的发烧,哭了醒,醒了哭。许家诺就寸步不离的陪在她身边。直到第二天她的体温才降下来,勉强有胃口吃了一碗稀粥。到了中午时分,看起来精神了很多,突然说想看书。
“眼睛还伤着呢,等病好了再看。”许家诺看着她又红又肿的双眼很是心疼。
她摇头,现在就想看,一刻也等不得。
许家诺终是无奈:“想看什么?我去买。”
“高一的语文课本。”
崭新的书,还带着油墨香。翻开,每一页都是无尽的回忆。相伴三年,那些日常生活的点点滴滴都在脑海中清晰的浮现。那个恬不知耻的跟她说一篇课文换一个吻的甘广阔;那个得意洋洋背着“恰同学年少风华正茂”的甘广阔;那个笑话她眼高手低的一个低字都能写错的甘广阔……还有在她每一本课本里用没笔水的笔写满我爱你的甘广阔,那个在合欢树下说不再爱她的甘广阔。
阿甘,阿甘,为什么不再爱了?明明是你说的,等我们上了大学就告诉家里光明正大的谈恋爱。明明是你说的,大学一毕业就结婚,结了婚就生孩子,一定要生两个,一男一女。我都在心里答应你了,为什么你却逃了?
泪水一滴一滴落在书页上,打湿了页面,模糊了字迹。
许家诺拿走她手里的书,看了她一眼默默的说:“我来读,你听着就好了。”
他的声音得天独厚很好听:“独立寒秋,湘江北去,橘子洲头,看万山红遍……恰同学少年,风华正茂,书生意气,挥斥方遒。指点江山,激昂文字……”
宋蕊闭着眼压住涌上的泪水,迷蒙中依稀看见少年在她耳边背诵的情形,许家诺的声音在她耳里渐渐远去,甘广阔的呼唤隐隐传来:“小蕊——小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