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篱笆外望去，院子里种了一片绿油油的蔬菜，后面两间矮房，一间像是卧房，一间放杂物。真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这里看着像是个独立的世界，里面的人只管他的一亩三分地，外面的一切与他无关，只偶尔出来打点水。

宁玉眼珠子一转，见篱笆门开着，便轻手轻脚地走了进去，边走边喊：“有人吗？星君你在吗？”

屋中静悄悄的，听不到任何声音。

难道又出去打水了？可是刚才来的路上并没有碰见呀。

不经过主人同意擅自闯入，毕竟是极为失礼的，宁玉又好奇地伸长了脖子看了看，实在没看到人影，转身欲走，却被人喊住了。

“你来这里做什么？”

宁玉被吓了一跳，转身看见玉北王不知何时出现在了篱笆中央的小道上，正皱眉看她，桃花眼中有着冷凝。

他怎么在这？南海星君呢？宁玉眉心一跳，过去一些不好的记忆统统冒了出来。

却在质问的当口，看到南海星君也钻了出来，站在玉北王身旁若有所思地看着她。

原来矮房前面有一垛烧火用的枯树柴，刚才两人便坐在柴堆后的小桌子上喝茶，因此她没看到。

“人吓人吓死人，不会出个声么？”宁玉舒了一口气，咕哝道，“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们在这里干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呢！”

南海星君如今只是个老而不死的活死人，自然听不清楚她说的话，玉北王听了确是狐狸眼顿时一沉，扫了她一眼便大步流星地越过她走了出去。

宁玉侧身望了望，却没跟上去，涎着笑跟南海星君打招呼：“星君你还记得我吗？就是前天晚上在霁月亭附近不小心撞倒你的那个？”

“我已修为散尽，算不得什么星君，叫我君莫离就好。”南海星君，也就是君莫离道，神色虽冷，却没了前夜初见时的漠视。

宁玉瞅了瞅他满头的白发，以及眼角的皱纹，为难了，他看着比容天都老，直呼其名不太好吧？

君莫离淡然坐下，见她仍站在原地搔头弄耳的显得很苦恼，便招呼她过去：“坐吧，我和玉北王本是旧识。”

又是一个认识玉白的！宁玉拧眉，不过君莫离好像没有岳雨蕤跟他亲近，因为他不知道他名字。

一个被赤练仙子吸走了精元，修为散尽的废人，真不知玉白来找他所谓何事。

宁玉心思一动，便半点不客气地坐到了玉北王先前坐的位置上。

君莫离只为她的直接惊讶了片刻便恢复如常，波澜不惊地给她换了杯子倒茶。

茶碗很粗糙，甚至碗口都有破的地方，茶也是劣质的普通红茶，面上浮了一层恶心的茶末子。

看来紫晶门待他很苛刻，难道是因为他曾和赤练仙子做的那点错事吗？

见她捧着茶碗并不喝，君莫离似是看出了她的心思，迅速看了她一眼又垂下了眸道：“我一个无用之人，有什么资格喝好的？穿好的？是我要求他们这么对待的。只是委屈你了，真是招待不周。”语气中果真没有半点生活不如意的怨天尤人。

“你落到如今这部田地，可曾后悔过，恨过赤练仙子？”鬼使神差的，宁玉问出了这句话。

都是因为赤练仙子与他春风一度，他才修为散尽，变成如今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没想到君莫离却笑了，苍老的脸似乎舒展了开来，隐约可见当年的风采：“赤练啊，我还是习惯叫她媚娘，我没能做得了她第一个男人，却做了她最后一个男人，此生足矣！”

什么，他竟是喜欢赤练，不，黑媚娘的？宁玉惊讶了，握住茶碗的手紧了紧。

君莫离却像是陷入了回忆中：“她也是身不由己，若不摄取男人的精元，她便会死，所以我一点都不怪她……”

回到北小院，宁玉的心还在震撼中，没有回复。

原来君莫离早就知道当时的黑媚娘媚功反噬，只能不停地与男人欢好，摄取他们的精气为自己保命。

君莫离身为仙族，自然要阻止黑媚娘害人，却在一次一次阻止她的途中不可抑止地爱上了她，最后甘愿被她利用，用一生的修为阻止了她的反噬。

黑媚娘好了以后拍拍屁股走人，君莫离却从高高在上的南海星君变成了如今的模样，被六界唾弃，无容身之所，最后是容天看他可怜才勉强收留了他。

在这场不公平的情爱里，君莫离最后得到的不过是一夜欢好而已，对比他失去的，这个得到太过微不足道了。

想到赤练仙子没心没肺追在玉白身后的模样，宁玉叹了口气，心情低落地跨进了北小院。

却被坐在院子里的人惊得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