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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把手枪拿来是不是能壮壮胆？”凯茜说，那嘲讽的意味让勒格里的脑袋都气炸了。“要想弄清怎么回事？你最好这会儿就上去。他们闹得正欢呢。”

　　“我不会上去的！”勒格里骂了一声说。

　　“为什么不去？根本就没有鬼，对不对？来呀！”凯茜飞步跑上螺旋楼梯，一边大笑着，一边回头看着他说。“来呀！”

　　“我觉得你就是个鬼！”勒格里说。“下来，你这个母夜叉！——回来，凯茜！你别上去！”

　　但凯茜大笑着跑上阁楼。他听到她打开了通向阁楼的几扇门。一阵狂风骤然从楼上吹下来，吹灭了他手里的蜡烛，同时夹杂着鬼哭狼嚎似的惨叫声；那声音仿佛就在他耳边。

　　勒格里抬腿就跑，进了客厅；不一会儿，凯茜也追过来，她脸色苍白，神情冷漠，像一个复仇的鬼魂，眼里冒着过去那样可怕的光芒。

　　“现在你该满意了吧。”她说。

　　“你这该死的家伙，凯茜！”勒格里说。

　　“怎么啦？”凯茜说。“我只是上楼去把门关住罢了。阁楼上到底发生过什么事，赛门？”

　　“这不关你的事！”勒格里说。

　　“噢，真的？好吧，”凯茜说，“反正我从此不在阁楼下面住了，我真高兴。”

　　凯茜知道当天晚上会刮大风，早就把阁楼上的窗户全都打开了。当然，阁楼上的门一开，风就直冲下来，把蜡烛吹灭了。

　　从那以后，他宁肯把脑袋伸进狮子嘴里，也不想再去视察阁楼了。在这段时间，每当夜深人静之时，凯茜慢慢地、小心翼翼地在阁楼上准备好了够维持相当一段时间生活的食物；并把她自己的和埃米琳的大部分衣服全都转移到楼上。一切准备妥当，她们就等机会一到，就可以实行她们的计划了。

　　凯茜看准勒格里心绪好的时候，哄着他带着她到附近一个镇子上去走过一次，那镇子就座落在红河岸边。她靠着自己非凡的记忆力，记住了沿路的每一个岔口，在心里计算出走这段路程需要花费的时间。

　　现在时机终于成熟，可以行动了，我们的读者也很乐意于到幕后看一看最后的结果吧。

　　临近黄昏。勒格里骑马去了附近的一个庄园上，还没有回来。最近这段时间，凯茜一反常态，对勒格里百依百顺，表面看来，两人之间的关系非常突出。这时她正在埃米琳的屋里，两人正忙着整理各自的小包袱。

　　“行啦，这两个够大的了，”凯茜说。“喏，戴上帽子，我们走吧，现在走正好。”

　　“呃，他们会看见我们呀。”埃米琳说。

　　“我就是要他们看见，”凯茜镇静地说。“他们总会要来追赶我们的，你不知道吗？我们的办法是这样：我们悄悄地从后门逃出去，从村子旁边经过。山博和昆宝肯定会发觉。等他俩追来，我们就逃进沼泽地里；那样他们就不追了，返回去报信儿，放猎狗和召集人什么的。往常这种时候他们会闹得鸡犬不宁，乱成一团，我们就趁这个时候偷偷溜到大房子后面的小河边上，淌水过河到后门的对面。这样水里不会留下咱们的气味，猎狗就失去了嗅迹。大房子里的人也一定全部出动去找我们，我们再从后门回到阁楼上藏起来。我早就在阁楼上一只大木箱子里铺了一个很舒服的床铺。我们必须在阁楼上住很长时间；因为，你知道，他们一定会满世界搜寻我们。他会把附近各庄园上的老监工都集合起来搞一个大搜捕；他们能把沼泽地里的每一寸地方都搜个遍。他时常吹嘘说，从来没有一个黑奴能从他的庄园上逃走。那就让他慢慢地搜去吧。”

　　“凯茜，你计划得可真周到！”埃米琳说。“除了你，谁还能想到这么好的办法？”

　　凯茜的眼神里并没有高兴或得意之色，有的就是绝望和果断。

　　“走。”她拉着埃米琳的手说。

　　那两个逃亡者悄悄地溜出大房子，在苍茫暮色中跑出村子。真如凯茜所料，当她们快到庄园四周沼泽地的边缘的时候，突然一声呐喊，叫她们站住。不过，那不是山博，而是勒格里，他一面呼喊着，一面追过来。一听到那声音，胆小的埃米琳直吓得魂飞魄散，赶紧抓住凯茜的手说，“啊，凯茜，我腿软了！”

　　“你要是腿软了，我就宰了你。”凯茜说着，拿出一把寒光逼人的刀子在那姑娘眼前晃一晃。

　　这个转移注意力的办法马上奏效。埃米琳有了精神，继续跟着凯茜钻进迷宫似的沼泽地里。沼泽地又深又黑，没人帮助，勒格里休想追上她们。

　　“好哇，”勒格里狞笑着说，“这下你们可是自找苦吃了——臭娘们儿！你们往哪儿跑。”

　　“来人哪，山博！昆宝！都来呀！”勒格里来到村头上的时候，黑奴们刚从地里回来，他大声喊叫道，“有两个人跑进沼泽地了去了。快把猎狗放出来，把‘虎子’、‘凶神’还有所有的狗都放出来。”

　　这一消息立即使得群情激动。许多人主动跑向前为主子效劳，有的往东跑，有的往西跑。有的去拿火把和松节，有的去放狗。那些凶恶的猎狗狂吠乱叫，给那混乱场面造了不小的声势。

　　“老爷，要是抓不住她们，能开枪吗？”山博从主人手里拿过枪来的时候问道。

　　“如果你乐意，可以朝凯茜开枪；她早该去死了。但不能朝另外一个姑娘开枪，”勒格里说。“好吧，伙计们，麻利点儿。谁抓住她们，重重有赏；其余的人也赏酒一杯。”

　　那堆人打着熊熊的火把，人喧狗吠，喊声震天，气势汹汹地向沼泽地进发，大房子的仆人们也都跟在后面。

　　“瞧那儿！”埃米琳说，并指给凯茜看，“追捕开始了！你看，到处是火把！听啊，狗汪汪叫个不停！你听不见？要是我们还在那里，这会儿一定玩儿完了。快！我们快藏起来吧。”

　　“不要着急，”凯茜镇定地说，“他们都出去追咱们去了——今天晚上要有好戏看了！过上一会儿再上楼也不迟。现在，”她说着，从勒格里慌乱中扔下的上衣口袋里掏出一把钥匙，“现在我要取点钱作路费。”

　　她打开桌子上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一卷钞票，很快地数了一下。

　　“哦，这钱可不能拿！”埃米琳说。

　　“不能拿！”凯茜说，“怎么不能拿？你乐意让我们饿死在沼泽里，还是带点钱作路费，逃到那些自由州去呢？有了钱什么事都好办了，姑娘。”她边说边把钱揣进怀里。

　　“这是犯罪呀。”埃米琳伤心地小声说道。

　　“偷窃！”凯茜嘲笑一声说道。“那些偷窃我们肉体和灵魂的人凭什么教训我们。这些钞票哪一张不是偷窃来的——从那些贫困交加、累死累活的奴隶身上盗窃来的。别说啦，我们上楼去吧；我在那里准备了蜡烛，还有几本书可以消磨时光。你放心吧，他们一定不会到那里找我们。假如真找上来，我就给他们装神弄鬼。”

　　埃米琳上了阁楼，看到从前运家具的一只大木箱放在墙根，箱子口对着墙，或者说是对着屋檐。凯茜点亮了一盏小灯，她们从箱子口爬过去，在箱子里住下来。里面铺着小席子，放着两个枕头；旁边有一只盒子，装着很多蜡烛、食品，还有她们在路上需要穿的衣服。凯茜把那些衣服捆成了两个整齐利落的小包袱。

　　“喏，”凯茜一面把那盏灯挂在一个小钩子上（那是凯茜为此目的专门钉到箱子上的），一面说道，“这里暂时就是我们的家了。你感觉怎么样？”

　　“你确信他们不来这里搜查吗？”

　　“我倒希望看看勒格里敢来这里呢，”凯茜说。“不会的，一定不会；他躲还怕躲不及呢。至于那些仆人，他们宁愿挨枪子儿，也不愿意到这里来。”

　　埃米琳松了口气，便躺到枕头上。

　　二人沉默了一会儿。凯茜只顾埋头看法文书；埃米琳疲劳过度，撑不住，睡着了。她被喧嚣的人声、马蹄声、狗吠声惊醒。她吃了一惊，不由得轻轻尖叫一声。

　　“追捕的人回来了，”凯茜冷静地说，“不必害怕。你可以从墙上这个洞里往外瞧一瞧。今天晚上赛门只好收场了。看，他的马在泥潭里挣扎得满身泥浆；那几条狗也垂头丧气的。哼，我的大老爷，你就挨着去搜吧——猎物不在那里！”

　　“不要出声！”埃米琳说，“叫他们听见就坏了！”

　　“他们听见所有声音都会远远地躲开，”凯茜说。“我们　尽管弄出各种响声，那样我们更安全。”

　　勒格里上床睡觉之前，一边骂自己倒霉，一边发誓明天一定要抓住她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