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4年12月31日 23:04
,可是,它看到自己被独自地关在门外,于是用它的爪子抓门,嘴里发出狺狺的吠叫声.就在老公爵小姐皱起眉尖.卡捷琳娜正待开门的时候
我想应茶该预备妥当了,"奥金左娃启口道,"请吧,先生们!姨妈,我们去用茶
老公爵小姐费力地从椅子里站起来,带头走出客厅.众人随着她走进了餐室.穿制服的小仆人哗的一声拉开放有软垫的扶手椅,让老公爵小姐坐下.卡捷琳娜斟茶,她把第一盏,也就是镌有族徽的茶杯捧给了她.老太太放了些蜂蜜在茶杯里(她认为茶里放糖是罪过,而且也是浪费,虽然买糖不用她掏一个子儿),突然用嘶哑的声音问道
伊凡公阙(爵)的信里说了些什么
谁都不回答.巴扎罗夫和阿尔卡季很快就猜出来了,别看对她那么顺从,其实没人把她真的放在心上."只是拿公爵的名号来装门面,"巴扎罗夫暗自想.喝过茶,安娜.谢尔盖耶芙娜提议出去散步,不曾料想外面淅淅沥沥下起雨来,于是除老公爵小姐以外所有的人仍回到客厅.这时喜欢玩牌的邻居来了,他名叫波尔菲里.普拉托内奇,花白头发,胖胖的,一双矮腿子好象是刨床上由刨刃儿刨的,但他很懂得礼貌,会逗人发笑.与巴扎罗夫说话说得最多的安娜.谢尔盖耶芙娜此时问他,是否愿意一起玩一种老式的普列费兰斯扑克游戏,巴扎罗夫同意了,他说他将来要当县城医生,眼下学点本领作些准备
您可要悠着点,"安娜.谢尔盖耶芙娜提醒他:"我和波尔菲里.普拉托内奇会叫您大败大输的."接着又对她妹妹说:"而你,卡捷琳娜,去为阿尔卡季.尼古拉耶维奇弹个曲子听吧,他沉迷音乐,我们碰巧也好听听
卡捷琳娜不太情愿似的向钢琴走去.阿尔卡季喜爱音乐,此时却也不太情愿,只好跟着她去,他觉得奥金左娃是在故意支开他,而他,一如同龄的年轻人,心底激荡着一种朦胧的.仿佛有所渴求的感情.这种感情乃是爱情的萌芽.卡捷琳娜打开钢琴盖,也不看阿尔卡季一眼,只低低地问了一句
给您弹什么曲子呢
弹您想弹的吧,"阿尔卡季淡淡地说道
您喜欢哪一类的音乐呢?"卡捷琳娜又问,头也不抬地
古典的,"阿尔卡季仍旧淡淡地回答. "那么您喜欢莫扎特吗
喜欢
卡捷琳娜摆出莫扎特的C小调奏鸣曲中的幻想曲.她弹得稍微正儿八经.枯燥了些,但非常好,她眼盯着乐谱,紧闭着嘴,一动不动,只是在奏鸣曲快结束的时候脸倏地红了,一小绺曲发垂落到了乌黑的眉毛上
奏鸣曲的最后部分让阿尔卡季感到惊讶:在引人入迷.一无牵挂的快乐之中猝然出现了揪心的.几乎是悲剧性的哀怨这让人几乎难以承受这突然而至的变化......但是,他由莫扎特音符激起的遐想与卡捷琳娜无关.他瞧着卡捷琳娜,只是想到"这位小姐弹得真好,她本身长得也很迷人漂亮
卡捷琳娜弹完曲子,手没离开琴键,问:"够了吗?"阿尔卡季回答说不敢再劳她驾,就和她谈起了莫扎特,问这部奏鸣曲是她自动挑选的呢,还是根据别人的建议.但是,卡捷琳娜只概括地回答是或者不是,她躲藏起来了,躲进她的螺壳里去了.在这样的情况下她是不会马上就出来的,她的脸蓦地出现一种倔强的.差不多是执拗的表情,这不是因为生性胆怯,而是因为对人对事不信任,因为受了教育她的姐姐的惊.而这是她姐姐始料未及的.为了让气氛自然,最后阿尔卡季把跑进来的菲菲唤到跟前,满眼温柔抚弄了一一会菲菲的脑袋.卡捷琳娜重又理她的鲜花
正玩牌的巴扎罗夫总是得分不足,安娜.谢尔盖耶芙娜牌打得很精,波尔菲里.普拉托内奇刚刚保本,结果巴扎罗夫独是输家.输得尽管少,但是总有点儿不愉快.晚饭时安娜.谢尔盖耶芙娜又把话题引到植物学方面
明天早上我们去散步吧,"她建议巴扎罗夫说,"我打算从您那儿知道植物的拉丁名称和它们的特性
您为什么要知道拉丁名称呢?"巴扎罗夫问
我觉得一切都应该有条理,"她回答说
朋友俩回到为他们专门安排的卧室,阿尔卡季不由得发出赞叹
安娜.谢尔盖耶芙娜是个多么让人崇敬的女性啊
是呀,"巴扎罗夫回答,"是个很有头脑的女人,看得出来是见过世面的
你想要说的是什么意思,叶夫根尼.瓦西里伊奇?我不是很明白
是打从好的意思说的,好的,我的少爷阿尔卡季.尼古拉伊奇!我一定相信,她把自己的田庄也管理得有条有理.但是,最最出色的不是她而是她的妹妹
你说什么?是说那个黧黑的姑娘吗
是的,那个黧黑的姑娘.她稚嫩,纯洁,腼腆,沉静,一切都好.她才是值得去关注的,她任凭你去塑造.而另一个嘛......却是历经了许多挫折
阿尔卡季并没有回答巴扎罗夫.两人睡下后各想各的心事
安娜.谢尔盖耶芙娜这天晚上则在想她的客人.巴扎罗夫不矫揉造作,是非判断分明,这都让她喜欢;她在他身上看到某种新的.从未遇见的东西,而她很好奇
安娜.谢尔盖耶芙娜是个很奇怪的让人感觉独特的女人.她没有任何先入之见,没有什么坚不可摧的信念.她在任何事物面前都不退却,也不去亦步亦趋.许许多多的东西她都看得很清楚,让她好奇,但任何东西都不能让她满足,她也不想得到完全的满足.她有强盛的认知欲,却又心淡如水.她的怀疑,从来没有让她平息到忘怀的程度,也没有使她到躁动不安的地步.如果她不富裕,不是独立自由的人,也许她会义无反顾地投身于战斗,感受战斗的激情......然而她生活得太悠闲了,悠闲到了甚至觉得寂寥.一天一天地过日子,不慌也不忙,难得有过激动.彩虹的绚丽有时也会在她眼前闪现,但是它旋踵即逝,她仍享受起她那份悠闲,并不觉得惋惜.她的想象有时候远远超过一般人所允许的道德规范的界限,即使是在这种时候,她的血液在她娇美迷人的躯体内仍然平静地流淌.有时候香汤浴罢,裹起暖融融软绵绵的身子,不由得想起生命的渺小,却又包涵如此多的痛苦和丑恶......从她心底倏地涌起了勇气以及对美好的渴望.然而,只消从半掩的窗扉吹来一阵风,安娜.谢尔盖耶芙娜就为此瑟缩,她埋怨.生气,此时她只希望一件事:希望这该死的穿堂风别吹在她身上
她像所有未尝过爱情滋味的女人一样常常有所企盼,到底企盼什么呢?她自己并不完全清楚.她似乎想得到一切,但是实际上她什么也不需要.她被迫地忍受了和他前夫奥金左夫那段共同的生活,(她嫁给他是出于利害上的考虑,虽然,如不认为他是个好人,也许她是不会同意作他妻子的.)从而对所有男人悄悄怀着一种厌恶,认为男人都是脏物,肮脏.懒惰.愚蠢.萎靡不振.有一回在国外,她遇见一位年轻的.有着骑士一样容貌的瑞典人:宽阔的前额,一对蓝莹莹的诚挚的眼睛,这人给了她难忘的印象,但是她们返回了俄罗斯
这位医生是个不多见的人!"她躺在舒适的床上,枕着镶着花边的枕头,盖着柔软的绸被独自思忖......安娜.谢尔盖耶芙娜继承了她父亲爱浪费的部分嗜好.她很爱她那不务正业却很和善的父亲,他宠她,把她当作朋友一般开玩笑,百分之百地信赖她,凡事跟她通通气.她对母亲则没有印象
这位医生是个不多见的人!"她独自说,然后伸了个懒腰,笑了笑,把手放到脑后,后来又读了几页无聊的法国小说,把洁净的.冷冷的身子裹在散着芳香的干净被子里入睡了,书从手里滑落了下来
翌日早饭刚罢,安娜.谢尔盖耶芙娜就和巴扎罗夫一起出去采集植物标本了,直到午餐前不久才回来.阿尔卡季哪儿也没去,和卡捷琳娜一块儿待了一小时.跟她一起倒不感到孤独,她主动重弹了一次昨天弹的奏鸣曲.但是,当一看见奥金左娃回来,他的心突然像被揪了似的......她穿过花园走来,拖着乏乏的步子,脸红红的,圆形草帽下的眼睛比平时更明亮动人,手指间夹着一根野花的小茎,薄薄的短披肩滑落到了手肘上,灰色宽帽带跌落到了胸前.巴扎罗夫跟在她后面,像往常那一样一副充满自信却又随随便便的样子.但是他那高兴甚至和蔼的脸部表情却不能使阿尔卡季喜欢.巴扎罗夫只是在齿缝里说了声"你好!"便往他房间去了.奥金左娃漫不经心地握了握阿尔卡季的手,便也走了过去
你好......"阿尔卡季暗想,"难道今天我们是第一次见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