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4年12月31日 22:56
么事儿吗?在这年头别问为什么。"
"可我一定得问为什么?"
"那我再告诉你一遍,达尔内先生,我对此很遗憾。我为您问出这样奇怪的问题而感到遗憾。这人受了世上最致命的异端邪说的毒害。把他的全部财产放弃给杀人放火世上最可恶的渣子们,而你问我为什么我会对一个教育青年的人认识他感到遗憾?好吧,我来回答你。我对此遗憾是由于我相信那样的恶棍也会身染污物。这就是为什么。"
想起那个秘约,达尔内竭力抑制自己,说道:"你也许不懂那位绅士。"
"我懂怎样使你无话可说,达尔内先生,"蛮横的斯曲里弗说,"我可真不懂他了,你可以这样告诉他,代我问候。你也可以这样告诉他,放弃他的家财和地位给杀人暴施后,我奇怪他为什么不作他们的头目。但是,不,先生们。"斯曲里弗,回看四周,打了个响指,说道"我知道人的某些特点,我可告诉你们永远也找不到像这家伙一样相信受惠者的好意。不,先生们;在斗争中他总是跑得很快的,早已偷偷地逃掉了。"
说着,又最后打了个响指,在他的听众的一片附会声中,斯曲里弗先生冲进弗丽特街。众人都离开了银行,留下洛里先生和查尔斯。达尔内在写字桌旁。
"你愿意负责转交这封信吗?"洛里先生说,"你知道送到哪里?"
"我知道。"
"请你说明一下,信早已送到这里,我们认为信既已寄到这里,总会知道投信地址的。所以耽搁了一些时间。愿说明一下吗?"
"我会这样做的,你从这儿出发去巴黎吗?"
"从这儿,八点钟。"
"我会回来,为你践行。"
怀着对自己,对斯曲里弗和大多数其他人的极其不舒服之情,达尔内费力走进了圣堂街僻静处,拆开了信封读:
寄自:巴黎阿布巴衣监狱
一七九二年六月二十一日
前任侯爵阁下:
在长久的担心生命沦落村民之手后,我终于在巨大的暴力和屈辱下被捕了,并被带至巴黎,一路长途跋涉,受尽折磨,这远不是全部,我的家已被摧毁……夷为平地。
前任侯爵阁下,我被捕入狱,召去审问并可能丧命(如没有您的大力帮助),据说是,我犯了背叛人民尊严,为一个流亡国外者对抗他们的大罪。我声明自己是尊从您的命令,拥护他们而不是反对他们的,却无法挽救。我声明在流亡者的财产被查封前,我已免除了他们来付的捐税;而且我没征收过地租;我并不曾向官府起诉,但唯一的回答是,因为我曾为一个流亡国外者做事,流亡者现在什么地方呢?
啊,最仁慈的前任侯爵阁下,那流亡者在什么地方呢?我在睡梦中哭喊着他,我乞求上天,难道他不来救救我,天也不应。啊,前任的侯爵阁下,我隔着大海呼喊,希望呼声能通过巴黎著名的特尔森银行传到您的耳朵。
"为上帝之爱,为正义,为仁慈,为您的崇高声誉。我恳求您。前任的侯爵阁下,前来解救我。我的错误是我曾经忠实于您。哦,前任的侯爵阁下,我请求您也忠实于我!
在这可怕的监狱,我无时无刻不在趋向死亡,前任的侯爵阁下,遥寄您我可悲而不幸的服务保证。
您可怜的 盖伯勒
达尔内心头那潜在的不安被这封信强烈地唤醒了。一个老仆人,一个好人,只因为忠诚于自己和自己一家而获罪,危在旦夕的他仿佛正满眼责备地直视着,以至达尔内在圣堂街上来回走着,考虑着该怎么办时,几乎不敢让过路人看到他的脸。
他十分清楚,在他对旧家族的恶行和丑恶的恐惧中,在他愤恨他的叔父,以及对他似乎该去捍卫那正在崩溃的体制的良心的憎恶中。他做得不够圆满,他十分了解,在他和露西恋爱时,他放弃他的社会地位,虽然在他看来毫不奇怪,但未免太过仓促,考虑欠周。他知道他当初应该有计划地去实行和考察,虽然他曾想这样做,但始终未曾做过。
他自己在英国成立的家庭的幸福,始终积极工作的必要,以及时局的迅速变化,一桩紧接一桩的困难,一切来得如此迅速以至这个星期发生的事件取消了上个星期的尚未成熟的计划,使下个星期的一切重新开始;他十分清楚他曾屈从于这些环境势力……心中并非没有不安,但还是没有作持之以恒的抵抗。他曾经看到可有所作为的时机,而每次都在辗转往复中把时机耽误过去,直至贵族们成群结队地从每条大路小路逃出法国而来,他们的财产正在被没收,被毁坏,他们的名位被一笔勾销,这些他自己十分明白,将来会因此谴责他的法国新政权也可能清楚。
但是,他不曾压迫过任何人,他不曾抓过任何人;他也没有勒索过他应有的租税,甚至反而自愿放弃他们,投身于并无好处可图的世界,在那里立足并自食其力。盖伯勒先生曾经按那些书面指示掌管那些贫乏而累人的庄园出让给人民,把仅有的少得可怜的东西都献给他们……譬如冬季给些燃料,夏季在收缴的农产品中余些给他们,毫无疑问,盖伯勒为他自己的安全申诉而证实了这些事实,所以,现在是不会不明了的。
这促使查尔斯。达尔内开始做出不顾一切的决心,他决心去巴黎。
是的,如同传说中的水手,风浪把他赶到磁性石礁的引力内,磁礁把他吸引到自己身上,他必须走了。浮现在他脑海的一切冲击着他前往那个可怕的诱惑,越来越剧烈,越来越稳定。他深感不安的是:坏人们在他自己不幸的国度里干着坏事,他不会不了解他比他们好些……不在国内努力防止流血,维护仁慈和人道。带着半苦闷,半自责的不安之情,他把自己和那个有强烈责任心的勇敢的老绅士作了尖锐的比较;一比较(很觉伤心)接着的是爵爷的冷嘲热讽,深深地刺痛着他,尤其是斯曲里弗为宿怨而发的粗俗而尖刻的讽刺,再加上盖伯勒的信:一个无辜的囚徒在生死关头,呼吁正义荣誉和声誉。
他定下决心。他一定要去巴黎。
是的。那磁礁在吸引着他,他必须往前航行,直至触礁。他不怕礁石;他几近看不到任何危险,他已实行而实行得并不圆满的志愿给他展示出它会在法国被欣然接受的前景,如他亲自去证实它。于是,那为善的壮丽前景……许多善良人常有的乐观幻象……展现在他眼前,在幻景中他甚至看见自己带着某种力量指挥着这场正在无法控制的革命。
在他来回走动,下定这个决心时,他觉得在他走之前,一定不能让露西和她的父亲晓得。这样露西可免除分别的痛苦,她的父亲,总是不愿回想到过去危险的境地,一定会把这一步当成既成事实加以接受,不必患得患失。他处境的不圆满有多少可跟她的父亲提起,只是苦心来避免他联想到法国的往事。他没有跟他讨论过,但是那种形势也早已影响到他现在的行为。
他来回走着,思绪纷飞,直到回到特尔森银行去为洛里先生送行时。他一到法国将会立即去会老朋友,但现在他必须对他不说一句他的想法。
几匹马拉的邮车已等候在银行门口,洛里已穿上了靴子,打扮齐整了。
"我已转交了那封信,"查尔斯。达尔内对洛里先生说。"我不同意您带任何书信回去,但可带一个口信吗?"
"可以的,"洛里先生说:"假如没什么危险的话。"
"没一点危险。虽然是带给阿布巴衣监狱里的一个犯人。"
"他的名字是什么?"洛里先生说,打开了他的小型记事本。
"盖伯勒。"
"盖伯勒,要送一个什么口信给盖伯勒?"
"很简单,就说他已得到了那封信,他要来。"
"要说什么时间吗?"
"他将在明天晚上出发。"
"要说明它的姓名吗?"
"不。"
他帮助洛里先生穿上几件衣服和外套,跟随他从老银行温暖的氛围中走到弗丽特街的蒙蒙雾气中。"问候露西和小露西,"洛里先生临走时说,"小心照看她们,等我回来。"查尔斯。达尔内摇摇头,疑感地笑了笑,马车开走了。
那晚……八月十四日……他坐到深夜,写了两封热情洋溢的信,一封给露西,说明他去巴黎所负的重大责任,并且在详细说明他相信他在那里不至于会有生命危险的般般理由;另一封是给医生的,托付他照顾露西和他们的爱女,并以最强的信心说了以上的话题。对他们,他都保证,他一到巴黎就会立刻寄信来证明他的平安。
这是艰难的一天,这天是他在他们共同生活中第一次隐藏一桩心事。对于他们深信不疑的事实作并不恶意的欺骗,要坚持是件难事,但是,一看到他的爱妻,这样欢快和忙碌,他决定不告诉她那令人心惊的事(他曾动摇这样做,他觉得得不到她的默许就行动很古怪)。这天很快过去了。将近黄昏时,他拥抱了她和小露西,装作他会马上回来(假装有什么约会,他已秘密准备好了行装),就这样他走进了阴沉沉的街上的阴沉沉的迷雾中,怀着更为阴沉的心。
一种无形的力量正在迅速地将他吸引而去,现在,所有的风浪都径直有力地倾向着他。他曾把他两封信交给可靠的门房,请他在午夜前半个小时转交,不要提早,他雇了到杜佛的马;开始了他的旅程。"为上帝,为正义,为仁爱,为你的荣誉和高贵的名誉!"那是可怜的囚徒的呼声,他以此来坚强他那颗低沉的心,当他放下他在这世上亲爱的一切,向磁礁漂去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