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国公府嫡出的幺子夏谨之去年刚行了冠礼，至今未娶也无婚约束身，是谓皇城内难得的世家好男儿。据闻，这夏谨之满腹经伦又擅骑射，生得亦是昂藏七尺仪表堂堂，又出身世家望族，配这一朝大将军的妹妹，可算是门当户对了才是。

晚宴过后，年嫣欲亲送她出府登车，没成想这夏夫人却待她体贴至极，愣是不准她蹋出房门半步，只道夜深露重天色黑暗，便送至门口做罢。

单单六匹蜀红锦送出，便让红袖关上小库房的门时掩着胸口心痛十足，若再论上两株千年灵芝，两支百年老山参，和赏赐给一众婢仆的苏绣锦帕和荷叶巾，只怕红袖便是捶胸顿足，也不足以平息心中痛惜。

国公府的随从们得了将军府的赏赐，自然欢喜非常，回府路上接连向夏夫人夸赞着将军府处事大方，主母更是温和细致，平易近人。同这皇城里的世家小姐夫人相比，岂直要好上了天去。

红袖一路绕回正阁，翻着眼珠子小算盘打得啪啪的响，等入了阁中眼见年嫣在内阁的软榻上看话本，不禁立刻凑了过去极小声的问道“小姐，今儿个送这么大礼是为何？若是为慕容芷的婚事，你便送些金银珠宝便好，何必将你这两年珍藏的好东西都拿了出来？”

“夏夫人得先帝御笔赐封，你以为那些俗物，她看得上眼？”席上年嫣可是大肆夸赞了灵芝的养颜之道，山参的延年之用，如此二物送于四十来岁的夫妇二人，必不会错。

“可……”红袖一撅小嘴，回首小脑袋环顾一圈，见宁姑姑仍在外做着针线并未在意内阁，方才回眸盯着年嫣十分憋闷道“慕容芷那般对你，又…存了那种心思，小姐你又何必以德报怨，还替她这般打算。”

要依着她，便是不去将军那儿告发，已算是天大的仁慈。

“你既知晓她存了何种心思，便该知道如今这府中，已留她不得。”年嫣轻言，目光透过水晶珠帘望向外室，墙壁上头束圆髻的妇人正低头咬线，烛火摇曳，光影扑朔。

“但是，这代价也太大了些吧？那些灵芝山参本就稀奇，更何况还有足足六匹蜀红锦，便是那皇宫里的宫妃，只怕一回也拿不到那么多的数量。”

“拿这些，换我母子一条生路，可贵？”年嫣垂下执书的右手，转而抚摸着腹部，轻柔出声。眼角余光瞥见红袖瞬间怔愣，不禁冷了眸眼颇带了一丝嫌恶道“慕容芷威名远扬，这皇城的世家公子，哪里有人愿沾她那趟混水？”

礼送得不重，利给得不够，他堂堂国公府，岂能点头娶了那心思龌龊、泼辣十足的悍妇进府？

这是，在拿钱消灾？红袖心底瞬间亮堂起来，想想今后再也不用看到慕容芷那张讨人厌的嘴脸，便也觉得这些东西送得，倒也是值的。

翌日清早，夏国公府便派了媒人过来将军府走个过场，年嫣将慕容芷的庚帖递出，那一袭红袄的妇人接过看了连赞了几个好字，待得了赏钱，这才揣了庚帖退步出了将军府宅院。

半晌后，被特意支开的年媛媛回到阁中，倚在廊柱上的红袖一见她人便立刻来了精神，身子一挺便站起身来快步入了院中，朝她呵道“夫人罚你清扫前院，怎的这么晚了，地上还是脏乱不堪？”

被人拦住身形，年媛媛冷睨对方一眼，轻蔑十足的嗤笑一声道“拿着鸡毛当令箭，红袖丫头，今时不同往日，再过不久你家主子便要被将军休弃了，我劝你还是早些弃暗投明，省得将军回来将你论做她与野男人苟且的同党，要拿你是问。”

“你胡言乱语什么？”红袖眉梢一扬，伸手便往年媛媛身上推去，又道“什么野男人？你再这么不干不净，小心我撕了你的嘴。”

咚——

年媛媛身形后仰倒在华颜阁前院的花径上，幸好冬日天寒穿得厚实，否则这一记摔去，定是得蹭碰了皮才是。

“你，你竟敢推我？”年媛媛好容易从地上爬了起来，如今半躺在上地仰首对视，瞪着怒火冲天的红袖质问出声，精亮的细长双眸里，写满了不敢置信和阴桀恨毒。

“推你又如何？你若再敢对我家小姐不敬，便是拼了这条命，红袖我也绝不让你好过。”

“哼！我倒要看看，你一个下人竟敢对主子不敬，到底是借了谁的胆子。”年媛媛气得发狠，三两下从地上爬了起来，便不管不顾的要往正阁里冲去，红袖上前阻拦，两人便扭打在一块儿，怒骂声越演越烈，直到整个华颜阁的下人皆连赶来，瞧了这罕见热闹。

“住手”一声轻呵，自回廊上传出。

众人循声望去，见得主子在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