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惊吓过度，如今一双手紧紧扣在了门槛上，死也不肯丢手。

“怎么，你无颜去见夫人了？”

“姑姑，姑姑是奴婢错了，奴婢不知轻重对将军生了邪心，望姑姑可怜，不要将此事告知小姐，小姐待奴婢恩重如山，奴婢只是一时鬼迷心窍，往后再也不敢了。”馥梅仍旧死扣着门槛，用力太过令指尖上指甲断裂，有血从指尖冒出了出来，她却浑然不知，只一昧的哭喊着，求着正拉扯着她的宁霜。

一脸嫌恶的神色未褪，宁霜瞥了眼她那被抓断的指甲盖，随及大手一松，便也直了腰板轻轻喘息。拉牵中，她可谓使出了吃奶的劲，而今眼见自己力气一收，那馥梅便紧紧抱住了门槛一脸悲痛欲绝的模样，遂也渐渐消了胸中怒气。

“夫人如今怀有身孕受不得刺激，这回，我便私自做主先替你瞒着，若往后你还敢对将军抱有一丝一毫的妄想…”

“奴婢不敢，奴婢再也不敢了”馥梅连忙起身朝着宁霜磕头，眼中泪水未断，脑袋碰撞青石地砖的声音份外响亮。

“你最好记得，你今日说过的这些话。”宁霜微喘着向脚边的馥梅放狠话，随及转眸睨了眼长桌上摆放的食盒，本欲上前将那污秽的东西打翻，忽然想起来时某人对她的吩咐，忍了忍这才提着步子往外而去。

“多谢姑姑可怜，奴婢往后再不会蹋足翩若居半步，再不敢了，再不敢了……”

一番打闹，却未引起任何人的警觉，馥梅卷曲着身子缩到门边，抱着膝盖再也顾不得其它，失声痛哭起来。

馥梅的事宁霜处理得悄无声息，事后宁霜替她请了三天的假，将这件丑事彻底遮掩得严严实实。华颜阁上鸟雀争鸣，正午时分，红袖挽着提篮高高兴兴的往芳凉居赶去，整个正阁中空无一人，唯有几声雀鸣，清灵动听。

廊上一个青色身影身姿欣长，落后两步年长许多的妇人一身茶色长裙，头绾的灵蛇髻上插着两柄银钗，整身打扮庄重利落，既不出挑也未显寒碜。

青色长裙的女子长发未绾，只用一条浅青色的绸带扎束，此时她正伸手将装满鸟食的食盒递到宁霜手上。

“夫人，奴婢在宫里见惯那些自私成性的人，他们永远不懂为身边人着想，更别提知恩图……”

“馥梅与我数十年交情，如今她少女心性，一时着迷我并不怪她。”年嫣仰首望着笼中上下窜动的一对红嘴相思鸟，它们体态丰盈，跳动起来很是娇俏可爱。她笑了笑，随及顿了顿又道“初见将军那日，我与馥梅一同困在阴暗潮湿的天牢之中，他被一行狱卒拥簇而来，锦衣华服，气宇轩昂。仿佛九天外睥睨众生的神诋，叫人无端为他的气质折服，我如是，馥梅亦如是。”

慕容轩这样完美的男人，如何不叫人钦慕？

“可她并不安份守己，身为婢仆却觊觎着主子的丈夫，其心当诛。”宁霜拧着眉头再劝，年嫣如此按下此事不提，照她看来，此回放过馥梅并留在府中无疑是养虎为患。迟早有一天，这馥梅会变成一把锋利的尖刀，冷血无情的划破夫人与将军的感情。

目光好容易从那对相思鸟上移开，年嫣望着面前的宁霜，只觉对方眸眼中的厉色过盛。

想了一瞬，方才轻言问道“姑姑可有爱过一个人？”

闻言一愣，宁霜迎上她温和的目光，愣愣摇头。

“若爱意能转能藏，能随心而控，古往今来便不会有那么多文人墨客，捧着纸笔伤情至深，写出那些个‘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的绝句了。”年嫣说罢，随及微微轻叹，便也将目光移到了前院右侧馥梅所住的房间，盯着那紧闭的门窗又道“只愿她能想通罢！”

十多年相伴相知，年嫣不愿为此将馥梅逼至绝路，而今让宁霜出面，既可劝她就此罢手，亦不会令她面对自己时羞愧难当，一时想不开寻了死路。

她便，权当不知情吧！

见年嫣如此，宁霜也不好再说什么，微张的嘴闭了下来，只背着她缓缓摇头。

躲在房间里的馥梅整个人蜷缩成一团蹲在床角，身上裹着薄被，目光空洞得没有半点焦距。浅淡的妆容早已被流出的眼泪打湿，如今蓬头垢面，一脸悲戚，更是狼狈不堪。

难道，她真的要放弃将军？她真的要，就此放弃将军？

想到从此再不喜欢，再不深爱，再不关心，再不能为慕容轩做些什么，馥梅本是黯如死灰的眸眼里闪过一丝惊恐与伤痛。

她很想流泪，但眼睛刺痛万分，早已流不出半滴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