叭叭——
汽车鸣笛和随之而来的咒骂声惊醒了边走边神游的罗艾儿。
“Sorry……”她下意识地道歉后,却不知道该向前加快脚步还是退到后面安全的位置了。
车水马龙,现在正是下班高峰期。罗艾儿已经一个人从浦东的别墅走到了闹市了,待眼前的车开过去,她快速走上安全区域。然后,疲惫地蹲了下来。
电影里的黑-道老大请人去问话,最后不都是把人再安全送回原地吗?或者有“服务周到”的,还要送回家。裘柏一看就是不上道,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大概连电影都没看过,所以她现在才被这么扔在别墅门口。说起来,里躺着那个老头子也有问题,那么多保镖了,难道不应该叮嘱个送她回家吗?都说了是爷爷,不应该再叫先生了,这是认亲不?连个车接车送也懒得给?!
唉,再多的抱怨也无用。掏出手机看了看,黑屏、黑屏、黑屏,今天出门连钱包都忘了带,以为有手机,就有救援队了,结果落得这么个地步。
卓驭人,唉,卓驭人!你现在在干嘛?我的哥哥?
真是没想到,自己千辛万苦隐瞒他和卓家毫无血缘关系的消息,最后居然是她和他有血缘关系……罗艾儿边走边思考分析着,卓驭人是杨西月的女儿无疑,又肯定不是卓秦的儿子。而卓秦和那个女人所生的第一个儿子因为生病,智力有问题,那就说明这个儿子就肯定不是卓驭人,因为那家伙若是智力有问题,其他人智商就都为零了。
这么说来,她罗艾儿只有可能是杨西月的第二个孩子,这可能吗?
然而,日记里的内容会有假?杨西月从未提过有第二个孩子,在那个圣诞夜后,她就不在人间了,她何来的第二个孩子?如果有,卓老爷子——她现在还真叫不出爷爷这个称呼来——乃至任何与卓家有关系,甚至在这附近长了眼睛的,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件事?大着肚子会看不出来?生孩子可以晚上生了第二天早上就去卓氏工作?!
罗艾儿有点迷茫了,左右看看。除了车还是车,难道她失踪了没人来找她么?卓驭人不是一向神通广大么……?
“艾儿?!”不远不近一道声音传来。
罗艾儿迟疑了一下,才迷茫地抬起头,朝车道的方向看去,一辆车停在车道另一边,距离自己这里还有两三个车的间距,但她还是清楚的看到车里坐着的是章善。
她一抬起头,章善就解下安全带,推开车门,待车亮了红灯,他才跑过来。
“艾儿,你怎么了?!”章善脚步十分急促,表情也像恨不得一步跨到她身边一样,他左右扶着罗艾儿的肩膀,摇得有些用力,“没事吧,丫头?怎么蹲在这里?他们打你了?怎么为难你了?你……”
他表情更加夸张,上下打量着她,目光甚至是惊恐的,任谁都能猜到他想到了什么?
于是罗艾儿笑了了,手拍拍他的胳膊,“善哥善哥,我没事我没事……”
此时风一吹,两人头发被吹乱了,话也戛然而止,那画面像是两个吵架又和好的情侣,甚至过往的车辆里都有人频频回头。
“善哥,你怎么来了?”罗艾儿坦白讲,里面还是有些失望的,她本以为会是卓驭人赶来,一脸焦急,见到她先是放心地笑了一下,但很快刻意绷起来,严严地责备她,再抱她入怀。
罗艾儿想到这里,忽然笑了,她是否太自作多情了,那是一个会骗她的人,也说不定,她们的这99.9%,他早就知道了。但不知为何原因,他竟利用对白玲玲的帮助,将错就错。
其实此时,罗艾儿的心好象进驻了魔鬼,巨大的失落和悲伤以及无可奈何,使她所想到的尽都是人的恶,甚至对卓驭人用心良苦的骗局都产生了怀疑。其实,在许久以后,所有的事情妥善解决,她已获得幸福以后,都会为着自己之前许许多多此对卓驭人的怀疑而感到羞愧。卓驭人是至死不渝的,她似乎在很久以后才认识到。当然,这只是后话,
“我的兄弟有人看到赵点起把你带走了,他害怕就敢在后面跟着,跟到这附近也跟丢了。我若早知道,一早有去找你了,可惜他们以为我不会在意,到刚刚才知道。看样子还是来晚了,艾儿,对不起,你受了什么委屈,为什么蹲在这里?如果你不方便说,你要我送你去哪里?”
“回家。”罗艾儿摇摇头,苦笑得更深了些,“善章放心,我真的没事,只是有点累了。”
“好,来,先站起来!”章善是沉稳而矫健的人,一心帮助她,也是尽心尽力,“要不要我想办法把车开到这里?”
“我、我可以,善哥。”罗艾儿像弹
簧一样站了起来,两人坐上车,朝卓家而去。
车行驶到了市区,罗艾儿始终沉默。
“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再回去?现在已经过了晚饭时间了。”章善推了罗艾儿一把,两人此时又像老朋友。
“驭人知道吗?”罗艾儿答非所问。
“嗯?”章身有点意外,挑眉侧目看她。
罗艾儿悻悻地说,“我被人带走,你有没有告诉驭人?”
章善迟疑了一下,叹了口气,目光中有一丝哀伤,旋即说,“我忘了。”
“哦。”罗艾儿轻轻回答,片刻后又指着窗外一处,“善哥你看。”
“什么?”章善看过去,“是上次那间卫生所,我遇到你的地方,就是那里你才认得赵点起的,对吧?”
“善哥,你看得真清楚。”罗艾儿笑着点点头,“就是这里吧,你一直记得?”
“当然了。”章善没有再看她,专心开车,“驭人应该在找你,你回去要小心哦。”
“那个不重要啦。”罗艾儿忽然吊儿郎当地笑着,“反正……”
“反正什么?”
反正是她哥哥。罗艾儿心中默想,但面上什么也看不出,她望着窗外的脸很是僵硬,“善哥,我们停下来吃点东西吧。”
“嗯?”章善有些惊讶,但没给罗艾儿回答的机会,就道,“好啊,我前面就认识一个不错的地方,虽然偏僻,但有我在,你吃饱了,自然送你回家。”
“嗯,好。”罗艾儿点头答应了。
卓驭人在吵架,不,严格地说,他是在吵别人。
陆鹰、木木坐在外面,一人围一床羽绒被,睡眼惺忪,每次都是刚刚打盹儿睡着,就被里面暴躁如雷的声音吵醒。
门是关着的,里面不止卓驭人一人,还有他的秘书,小周。
“学长,我、我真不知道。”小周穿一身运动服,头发也揪成一个团子,刘海乱乱的夹在头上,显然是从家里匆匆忙忙被叫到这里来的。
“你不知道,你那老爹会和裘柏有联系?”卓驭人站在窗户旁,穿得也是一身休闲家居服,头发乱应该是被他胡乱拨拉的。
门被突然推开了,陆鹰露出一个头,“驭人,差不多就好了,你不是知道小周是无辜的?”
小周听了拼命点头,想陪笑脸,但露出的表情比哭还难看。
“不行,她还没得到教训。”卓驭人走到小周面前,推了她的头一把,差点把她整个人锨翻过去,“已经二十四岁了,能做整个集团总裁的贴身秘书,头脑也不笨,就是人情世故半分不懂?就算是你父亲,连这点提防都没有,以后怎么活着?!我怎么敢把大事交给你?!”
陆鹰叹了口气,摇摇头,头也从门缝里缩了回去。
转头看到木木的表情,咂舌摇头后,然后相视而笑。任谁都知道,卓驭人若是能对一个人暴躁如雷,说明那是他信任并不怀疑的人,即便是发火也是为了对方好。他真正的显出内心阴暗,总不是表面上可以看得到的。若是暴躁是发泄,那沉默不语的卓驭人就是会下毒的了。
“艾儿姐没回来,他这是发泄不爽了。”木木比着手语。
陆鹰连连摇头摆手,“她现在可不是你姐姐,是你大嫂了,回来记得改口,知道?”
木木捂着嘴巴笑了。
“这回真的幸亏有玲玲的事,一举两得,驭人用心良苦,怎么可得记得给他长脸!”陆鹰拉过木木的手,把玩着,“唉,你说,咱们两个什么时候……”
正说着,门忽然开了,罗艾儿在前,章善在后。
“善哥也来了?”陆鹰和木木起身相迎,他们是知道罗艾儿跟着章善回来的,卓驭人自然也是知道的——即便不是通过章善,他们也自有自己的一套安全保护体系,他们并不是百分百依赖章善的。
“驭人呢?”罗艾儿有点胆怯,知道自己必定招致一连串的怒骂。
“在里面,在骂小周,所以你安全了。”陆鹰大拇指朝后指指。
“小周?”罗艾儿自然想到了那天与木木一起在看守所外看到的情形,看向木木,后者只是笑得无奈,一副你自求多福的表情。
“放心吧,一会儿就出来了。”陆鹰打了个哈欠,“不过你来了正好,快让他清静点,你们滚床单也小点声儿,知道吧?”
陆鹰说得让人尴尬,暧昧之情在这里蔓延,但好象没有蔓延到卓驭人的房间,里面还不时传来怒骂声。
罗艾儿有点沮丧,手捂着自己的包,里面一切东西都是坏的,唯独那一张DNA报告。
“陆鹰,你来,我有事问你。”她要做最后的确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