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4年12月31日 22:09
就会看见他留下这些纸片,带着同等数目的国库券出来。“"不必了!“基度山一面说,一面折起那五张支票,"绝对不必,这种事情是这样的新奇,我要亲自去体验一番。我预定在您这儿透支六百万。我已经提用了九十万法郎,所以您还欠我五百一十万法郎,我就拿了这五张纸片吧,只要有您的签字我就相信了,而这是一张我收足六百万的收条。这张收条是我事先准备好的,因为我今天急需用钱。“于是基度山一手把支票放进他的口袋里,另外那只手把收条递给邓格拉司。即使一个霹雳落到那位银行家的脚前,他感到的震惊也不会比现在更大了。
"什么!“他结结巴巴地说,"您的意思是要拿那笔钱吗?对不起,对不起!但这笔钱是我欠医院的,--是我答应在今天早晨付出的一笔存款。“"噢,嗯,那末!“基度山说,"我并不指定要这几张支票,换一种方式付给我吧。我拿这几张支票是出于好奇心,希望我可以对人家说:邓格拉司银行可以无须准备就毫不迟延地付我五百万。这一定会使人家惊奇。这儿是您的支票,另外开几张给我吧。“他把那五张纸片递给邓格拉司,后者急忙伸手来抓,象是一只秃头鹰从笼子里伸出利爪来要夺回旁人想拿走的食物一样。但他突然住手,竭力约束住他自己,然后,一个微笑渐渐地展开在他那失态的面孔上。
"当然罗,“他说,"您的收条就是钱。“"噢,是的。假如您在罗马,汤姆生?弗伦奇银行就会象您刚才那样毫无困难地凭我的收条付钱。“"原谅我,伯爵,原谅我。“"那末我可以收下这笔钱了?“"是的,“邓格拉司说,他的头发根里冒出汗来,"是的,收下吧,收下吧。“基度山把那几张支票重新放回到他的口袋里,脸上带着一种难以形容的表情,象是说:"来,想一想,假如您后悔,现在还来得及。“"不,“邓格拉司说,"不。绝对不,收了我签的支票吧。您知道,银行家办事最讲究手续。我本来是预备把这笔钱付给医院的,所以我一时间头脑糊涂,以为假如不用这几张支票来付,就象是抢了它的钱似的!--就好①克罗苏斯,六世纪时里地的国王,以富有闻名。
象是这块钱没有那块钱好似的!原谅我。“于是他开始高声大笑起来,但那种笑声总不免有点气馁。"我当然可以原谅您,“基度山宽宏大量地说,"那末我收藏起来了。“于是他把支票放进他的皮夹里。"还有一笔十万法郎的款子未了结呢。“邓格拉司说。"噢,一笔小数!“基度山说,"差额大概是那个数目,但不必付了,我们算是结清了。“"伯爵,“邓格拉司说,"您现在是正正经经在说话吗?“"我是从来不和银行家开玩笑的,“基度山用一种冷冰冰的态度说,他老是用那种态度来抑止他人的卤莽,然后他就转向门口,而正在这时,跟班进来通报:"慈善医院出纳主任波维里先生来访。“"哎呀!“基度山说,"我来得正巧,刚好拿到您的支票,不然他们就要和我争执了。“邓格拉司的脸色又顿时苍白,急忙送走基度山。基度山与站在候见室里的波维里先生交换了一个客气的鞠躬,伯爵离开以后,波维里先生便立刻被引入邓格拉司的房间。伯爵注意到那位出纳主任的手里拿着一只公文夹,他那往常极其严肃的脸上便现出一个转瞬即逝的微笑。他在门口找到他的马车,立刻向银行驶去。
这时,邓格拉司抑制住内心的种种情绪,走上去迎接那位出纳主任。毋庸说,他的嘴上当然挂着一个殷勤的微笑。"早安,债主,“他说,"因为我敢拿一切来打赌,这次来拜访我的是一位债主。“"您说对了,男爵,“波维里先生答道,"医院派我来见您。寡妇、孤儿委托我到您这儿来收那五百万捐款。“"大家说孤儿是应该怜悯的,“邓格拉司说,希望拖长开玩笑的时间。
"可怜的孩子!“"我是凭他们的名义来的,“波维里先生说,"您收到我昨天的信了吗?“"收到了。“"我已把收条带来了。“"我亲爱的波维里先生,我不得不请您的寡妇和孤儿等候二十四小时,因为基度山先生,就是您刚才看见他离开的那位先生--您看见他的吧,我想?“"是的,嗯?“"嗯,基度山先生刚才把他们的五百万带走了。“"怎么会呢?“"伯爵曾在我这儿开了一个无限透支户头,--是罗马汤姆生?弗伦奇银行介绍来的,他刚才来立刻要提取五百万,我就开了一张银行支票给他。我的资本都存在银行里,而您可以懂得,假如我在一天之内提出一千万,总经理就会觉得奇怪。分两天提,“邓格拉司微笑着说,"那就不同了。“"哦,“波维里用一种不信任的口吻说,"那位刚才离开的先生提去了五百万!他还对我鞠躬,象是我认识他似的。“"虽然您不认识他,或许他认识您,基度山先生的交游非常广阔。“"五百万!“"这是他的收条。请您象圣多马①一样,验看一下吧。“波维里先生接过邓格拉司递给他的那张纸条,读道:"兹收到邓格拉司男爵伍百壹拾万法郎正,此款可随时向罗马汤姆生?弗伦奇银行取偿。“"的确是真的!“波维里说。"您可知道那家汤姆生?弗伦奇银行吗?“"是的,我一度曾与它作过二十万法郎的交易,但此后就不曾再听人提到过它。“"它是欧洲信用最著的银行之一。“邓格拉司说,把那张收条随随便便抛在他的写字台上。"而他单在您的手里就有五百万!咦,这位基度山伯爵是一位富豪了!“"老实说,我不知道他是什么人,但他有三封无限透支的委托书,--一封给我,一封给罗斯希尔德,一封给拉费德。而您看,“他漫不在意地又说,"他把优先权给了我,并且留下十万法郎给我做佣金。“波维里先生表示出极其钦佩的样子。"我一定去拜访他,去捐一点款。“"他那儿您可以拿得稳,他每月的慈善捐总在两万以上。“"真可佩!我当把马瑟夫夫人和她儿子的榜样讲给他听。“"什么榜样?“"他们把全部财产捐给了医院。“"什么财产?“"他们自己的,--已故的马瑟夫将军的财产。“"为了什么理由?“"因为他们不愿意承受这样罪恶得来的钱。“"那末他们靠什么生活呢?“"那母亲去隐居在乡下,儿子去投军。“"嗯,我必须承认,这些都是造孽钱。“"我昨天把他们的赠契登记好了。“"他们有多少?“"噢,不太多!约莫一百二三十万法郎左右。来谈谈我们的那笔大数吧。“"当然罗,“邓格拉司用世界上最自然的口吻说。"那末,您急于要这笔钱吗?“"是的,因为我们明天要盘查库存了。“"明天,您为什么不早告诉我呢?这等于一个世纪一样长!几点钟查库?“"两占钟。“"十二点钟送来。“邓格拉司微笑着说。波维里先生不说什么,只是点点头,拿起那只公文夹。"现在我想起来了,您可以有更好的办法。“邓格拉司说。"您的意思是怎么样?“"基度山先生的收条等于是钱,拿它到罗斯希尔德或拉费德的银行里去,他们立刻可以给您兑现。“"什么,罗马付款的单据都能兑现吗?“①圣多马,宗教传说他是十二"圣徒“之一,曾怀疑耶稣复活。后人将他比喻多疑的人。
"当然罗,只收您千分之五或千分之六的贴息就得了。“那位出纳主任吓得倒退。"不!“他说,"我情愿还是等到明天吧。多妙的一个建议!“"我以为,“邓格拉司卤莽地说,"您或许有亏空要补足。“"啊!“那出纳主任说。"假如是那样的话,那就是值得牺牲一些的了。“"感谢上帝,不!“波维里先生说。"那末您愿意等到明天吗,我亲爱的出纳主任?“"是的,但不会再失约了吗?“"啊!您在嘲笑我!明天十二点派人来,我先通知银行。“"我亲自来好了。“"那就更好,那样我就可以多见您一次了。“他们握了握手。"顺便问问您,“波维里先生说,"我到这儿来的路上遇见那可怜的维尔福小姐出丧,您不去送丧吗?“"不,“那银行家说,"自从发生贝尼台多的事情以后,我似乎有点惹人可笑,所以我不出面!“"您弄错了。那件事情怎么能怪您呢?“"听着:当一个人有了象我这样一个纯洁无瑕的名誉的时候,他总是有点敏感的。“"每一个人都同情您,阁下,尤其同情邓格拉司小姐!“"可怜的欧琴妮!“邓格拉司说,"您知道她要进修道院吗?“"不知道。“"唉!这件事很不幸,但却是太真了。那件事情以后的第二天,她就决定带着一个她所认识的修女离开巴黎。她们已到意大利或西班牙去寻找一座教规非常严格的修道院去了。“"噢!真可怕!“于是波维里先生带着这种表示同情的叹息出去了。但是他刚刚出去,邓格拉司便做了一个很富于表情的姿态,喊道,"傻瓜!“只有看过弗列德里克扮演罗伯?马克①的人才能想象出这个姿态是什么样子。然后,一面把基度山的收条放进一只小皮夹里,一面又说,"是的,十二点钟的时候来吧,那时我早就去得很远罗。“他把房门上闩落锁,倒空他所有的抽屉,集了约莫五万法郎的钞票,烧了一些文件,其余的让它堆在那儿,然后开始写一封信,信封上写着"邓格拉司男爵夫人启“。
"我今天晚上亲自去放在她的桌子上,“他低声地说。最后,他从抽屉里拿出一张护照,说,"好!还有两个月可用。“①《罗伯?马克》是一八三四年前后在巴黎流行的一个喜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