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殿静谧无息，紧闭的门窗把彩霞挡在了外面，殿里光线不足显得更是静默。唯有殿的最深处有一处光芒，那样沉默地亮着，闪着昏黄的光芒，诉说它的心事。

皇太后换下华服，身着素色的长裙，宛如一个亭亭玉立的少女站在那里。只是洗净铅华，干净的脸上已经难掩年华留下的痕迹，两鬓染霜，黑发不再。她站在一副画前，画装裱完好，上面画着一器宇轩昂的男人正拉开劲弓瞄准远处的兔子，稀稀落落的树丛里洒下稀稀落落的光。皇太后看得入神，突然她戴着长长假指甲的手抬起来，有意无意地在脸上一抹，满满的湿意。

“太后？”静语嬷嬷推开大殿的门。晚霞已经渐渐淡去，静语嬷嬷手提着一盏灯笼，站在门口请示。

“进来罢。”皇太后没有转回身去，依旧微抬着脸看着那幅画。

静语嬷嬷依言进来，拿出灯笼里的烛火把大殿里一排排的烛台点亮。霎时，大殿摆脱昏暗，燃烧的烛火摇曳着越来越亮。

静语把手上的蜡烛吹灭，语调低沉地说，“太后，这是在思念太上皇吧，距离上次太后到这里来已经有三年了，虽然这里一直有人打扫，可是太后却一直没来。”

皇太后敛回眼神，脸上的泪意已干，她缓缓转身，神情恍惚陷入回忆，“要是太上皇还在，这里就不会被空着了……”她语气叹然，“恍若昨日，哀家嫁与太上皇，入住这里，成为太子妃，墙上的这幅画便是哀家画下的……一夜承君恩，从此长伴寒月未眠，太上皇开疆扩土打天下，驰骋沙场，而内殿夜灯长亮，妾心孰知。”

静语轻轻一笑，“奴婢怎么不知道太后也有此等忧心。”

皇太后也骤然长袖掩嘴一笑，“妾心已随先帝去矣，休怪静语笑哀家，伤春悲秋附时风，纵然容颜已老，娇心不老，玩乐玩乐一世晃眼。”

静语心里安慰再次微笑，声音里竟有几许宠溺，“太后能这样想自然是好，不过，可别耽误人家礼仪官，门口已候多时了。”

皇太后如梦初醒，忙几步走出内殿，“静语去宣礼仪官进来罢。”

依言，静语微微服身，而后眉眼带笑，缓步走向大殿大门去宣礼仪官。

皇太后已经在大殿的中厅坐上位，见礼仪官进来，她便莞尔一笑阻止她们要服身去行礼，“免了，免了，故人已熟稔，何来多此一举。”

“诸位嬷嬷请就坐，静语去沏茶来。”静语神态自若，熟稔地招呼她们，就像在招呼相识已久的故友。

诸位嬷嬷明亮的目光弯成一条线，“有劳静语了。”

皇太后像约故人座谈一样，不问其来意，但是自顾自问了个问题，“今日，哀家约诸位来此，可否知道其中为何意？”

容嬷嬷最心直口快，“太后就爱卖关子，可惜老奴年事已高，不该忘的，该忘的，通通忘了。”

容嬷嬷话一出，众人檀口纷纷发出乐呵呵的笑声。

“容嬷嬷还是老样子，最不把哀家放在眼里了，哀家当初初为太子妃之时，话语之快，冲撞了太上皇的奶娘，当时容嬷嬷罚得可真狠。”

容嬷嬷对昔日的‘罪行’倒是不以为意，一副长者为大，反而语重心长地说，“初为太子妃，心高气傲自然会，要不是老奴当日一罚，太子妃如何明白什么叫‘祸从口出’，深宫的大禁忌啊。”

皇太后笑意深入眼，感叹着说，“容嬷嬷教训的是，多亏容嬷嬷的严厉，哀家今日才得已坐在这里与故人谈笑风生啊。”

尤嬷嬷插话进来，“太后别净夸她，小心她又要得意了。”一句话，再次引得哄堂大笑，连端茶进来的静语嬷嬷也被惹笑了。

金嬷嬷精明的眼神落在大厅内的各个角落，“想来太后应该不会是因为一时兴起，才昭我们这些老奴来这里瞧瞧故境？”

皇太后眼里闪过一丝了然，“金嬷嬷啊，哀家什么事都逃不过你的眼啊。人心叵测，哀家不放心别人，召回尔等就是为了巩固她将来后位一事。”她欢语突然转为正经地说，“哀家把诸位召回宫暂时复职，想来大家也都明白哀家的心事。”

金嬷嬷立刻知道已经转入正题了，她苦笑地掏出一本子，“皇太后这是册子。”然后，便把一本册子呈到皇太后面前。

皇太后狐疑地望着金嬷嬷的表情，“金嬷嬷的表情似乎不怎么好？”

袁嬷嬷倒是知情，“太后看看册子便知。”

静语款步走到皇太后身边，也想一看究竟。

册子被打开了，上面用毛笔画着写着，皇太后突然扑哧一笑，“是哀家老花眼么，这就是李老将军闺女的成绩……”

静语也是掩嘴笑着，“金嬷嬷是否对千尘小姐太过苛刻了。”

金嬷嬷欲哭无泪，“老奴虽然严格苛刻，但这确实是实情。”

皇太后合上册子，也是苦笑着说，“无妨，太上皇的旨意如天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