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子从容优雅的脚步忽然一顿，似乎是看到她了，可是却没有什么特殊的反应，目光冷冷清清，不疾不徐的消失在视线中。

青遥再次见到她的时候她正坐在船头拨弄琴弦，背影遗世而独立，傲然如九天凤凰。

暖风覆面，风中琴声雄浑而苍凉，仿佛看透世事的老僧，红尘如烟，云淡风轻。似乎已经抽离世外，淡看人间，与江烟碧水相互隔绝。

但浑身隐隐散发丝缕若有若无的悲伤，证明她还没有脱离尘世。

她身后年长的女子忽然抬手，立刻有一只灰扑扑的信鸽落到手上，女子解下绑在信鸽腿上的蜡封，展开信笺，“陛下传召，似乎发现我们离开华阳宫，心中生疑，故而以此试探。”

少女琴声顿了顿，接着继续拨弄，竟连续弹错了两个音，青遥这个外行人都听出来了，抚琴者的心必定很乱。

只听站在她身后的女子轻轻一叹，颇有心疼和怜惜之意，“陵都，华阳宫那边暂且可称病拖住，七星城的消息也可暂时封锁，但如今楚皇这般粗劣资质，旁人一怂恿……恐生变故，不宜久拖。希望你尽快解决此间诸事，早作决断。”

琴弦骤然拨断。

陵都猛然抬头望着女子，“紫月圣师……”

紫月圣师黯然苦笑，“我毕竟是看着你长大的，你的心思我懂得一些，纵然运筹帷幄决胜千里，掌握天下人的生死，也改变不了你眼下所处的绝境——被囚困于华阳宫巨大的坟墓里，一生都不会再有希望了。你少年时便存在的这点微末愿望我会尽力帮你实现，只是陵都，你不要忘记，你已经是楚国的陵都圣女，囚困你的不止是楚皇、宫廷、百官，还有楚国百姓的信仰。愿望达成后，便跟我回华阳宫祭坛去，再不要有所奢望了。傻孩子，奢望只会让你更痛苦。”

紫月圣师摸摸少女的头发，对这个苦命的孩子充满了无限怜惜。

陵都缓缓闭上眼睛，靠在紫月的怀中，这一刻不再是强大睿智的掌权人，反而有些无助，“可是他根本不记得我，一点印象都没有，我努力了，却舍不得放下。我该怎么办，圣师，帮帮我。”

紫月摇头无奈的叹息，“这么多年不惜一切代价的努力，就是为了光明正大的走到他面前，见他一面，让他记起你？天下男子皆薄幸，陵都，醒悟吧，不要继续痴迷了。”

陵都抬起头，目中隐隐泛着水光，神情却十分平静，“我知道。薄幸也好，深情也好，我只想见他一面，告诉他我的身份和埋藏心底多年的心思，他要如何是他的事，无论结果如何我都会跟圣师回华阳宫去。与他此生不复相见。”

她转身望着水面，语声哽咽，像是对紫月解释，又像是对自己承诺，“我的一生，在被楚皇送入祭坛的那一刻就已经毁了，唯一的温暖便是少年时候，那个人对我和煦的笑容，此生生无可恋，唯有他……无论如何，我要任性一回为自己做一件事，圣女也好，权位也好，我现在只是多年以前踏入祭坛前不谙世事的少女，我想做什么便做什么，做完了，即使下一刻立即去死也不怕。”

紫月面露不忍，“我就是因为知道，所以才瞒住所有祭司放你出来，圣女责任重大，是很辛苦，但是楚皇毕竟是你的父亲，你又何必怨恨至此。”

“他不配。”陵都的声音很冷，“多则一月，我便随紫月圣师回华阳宫，圣师若累了不如回房歇息。”

紫月皱眉，每次提及楚皇她便变得越发冷漠。系铃容易解铃难，更何况楚皇当年的决定也间接导致陵都与那人天涯分隔。

路过回廊柱子的时候好像没有看见躲在后面的人一般，神情淡淡的离开。

柱子后面青遥尴尬的抓抓头发，拍拍被踩了大大脚印的衣角上的泥土，她藏身之法没有这么差劲吧，而且看见就看见了，要不把她揪出来，要不就当没看见，踩两脚是怎么回事？

陵都？难道这少女便是传闻中才略惊天动地的陵都圣女？

青遥暗暗心惊，瞄了眼四周，打算悄悄溜回去，刚踮起脚尖。

“出来吧。”

被发现了。

青遥灰溜溜的蹭到船头，站在少女身旁，在这个权谋天下的少女沉静的目光中略感不安。

陵都淡淡看了她一眼，“你都听见了，我想做什么想必你也清楚，那么可否请你成全？”

青遥略微迷茫，联想到之前派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