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堂。

白色花朵，黑白照片，一切都安静得诡异。

没有葬礼，没有人来灵堂吊唁。仿佛一个生命的存在与结束没有任何价值和意义，没有人为谁的离去而感到悲伤。

泠琉佳像是被抽走了灵魂的人偶一样，面无表情眼神呆滞地看着正前方的照片，那暗淡相框中却是她从未见过的笑脸。

她记得，尹家破产后爸爸便一直住在爷爷留下的一间不足十平米的小房子里。疑冷市的冬天特别冷，可那间屋子却很暖。和妈妈住在一起的她每周末都要回来看爸爸，而无论外面是晴天还是下雪，爸爸都会站在附近的车站等她。她总是说，“爸，天这么冷你不用出来等我的。”而爸爸也总是回答，“没事，顺便跟朋友聊聊天。”可她知道，在这个穷乡僻壤的郊外怎么可能会有爸爸的那些朋友……

她记得，爸爸喜欢出去散步，特别是冬天。她一个人躲在屋子里看电视，听到开门的声音还未见他的身影，就能看到爸爸手里拿着她最喜欢的糖葫芦说，“快拿着。”说着，又能从衣服口袋里拿出她喜欢的饮料。是啊，那时是穷到连喝一瓶饮料都觉得幸福的日子……

她也记得，爸爸第一次向她要钱的模样。五十块、一百块、几百块…越来越多，然后就变成一种习惯。即使那时的泠琉佳还未成年，可仍然坚持四处打工……

她也记得，出国后她有给爸爸打过电话，可除了埋怨和难以入耳的脏话，她再也找不到曾经父亲那样对她百般疼爱的模样。爸爸问，“你什么时候回来。”她说，“如果我在这边嫁人了，就把你接过来跟我们一起住好不好？”电话那头却回答，“我不去，你给我钱就行了”……

后来，泠琉佳终于明白了爸爸为什么总是需要很多钱，即使她回国后就已经把它送到了最好的疗养院……

装满记忆琉璃瓶轻易被打翻。

父亲…家庭…曾经发生过的所有事情就像一幕幕不愿被提起的狗血剧目一样，不断地，不断地在脑海中重演。

可即使记忆中有那么多如此不堪入目的往事和残忍狼狈的谎言，最终却还是有许多美好被编入回忆。

原来一个人的离去可以带走你所有的怨恨与心寒，留下的只剩那些看上去少得可怜却能回想很久很久的旧时光……

高跟鞋响亮的声音突然在寂静的礼堂里响起，嗒嗒的脚步声显得狂妄轻浮，与此刻泠琉佳心底那一抹浓浓的悲伤截然相反。

仿佛像是从睡梦中清醒过来，泠琉佳回过神抬眼看着门口那一身白色紧身连衣裙身材看上去傲气十足的年轻女子慢慢走到父亲的遗照前，随即又转身轻挑地说了句，“好久不见，泠小姐。”

从医院到灵堂，一直一直陪在她身边的尹若寒微微皱起眉头，刚想要问这个人是谁，却立即被泠琉佳叫住，“可以帮我拿杯水过来吗？”

两天没有说过一句话的人突然语气平静地开口，尹若寒立即就明白了是她有意想支开自己。看了一眼那个陌生女人倒也不像是来者不善，于是点头拍了拍她的肩示意去去就回。

“呦，男朋友不错嘛，看上去有钱又听话。你爸要是知道你找了个有钱的男朋友，也能得以安息了。”对方尖细的嗓音，轻浮的语气仿佛是在不断地挑衅着泠琉佳的每一根神经。

泠琉佳冷着脸地起身看着她，一步一步走到年轻女子的面前，声音有些沙哑颤抖，“你怎么还有脸来这里。”

“你这个不孝的女儿都有脸来，我为什么不能来！”女人的讽刺极端残忍，短短一句话却全部都是指责。

“那你就去陪他好了！”用力全身力气，泠琉佳突然伸出双手死死掐住对方的脖子，恨不得立即杀死对方。

女人一个踉跄被泠琉佳推到花圈上，双手挣扎间打掉了灵堂前的遗照。玻璃碎了一地，破碎的相框被女人踩在脚下，挥舞着双臂却使不上力气。

“放…放开我…”女人渐渐喘不上气来，勉强从嘴里吐出几个字音。

泠琉佳表情却变得更加狰狞，咬牙加重手上的力气想要置对方于死地，“我要你陪他一起死……”

“泠琉佳！”

突然听到灵堂里传来各种碰撞破碎的声音，尹若寒反应到大事不好立即跑了回去，结果却看到泠琉佳像是疯了一样掐着那个陌生女子的脖子，而对方已经面色渐渐变得紫青。

他跑上前一把抱住泠琉佳，把她的手从对方脖子上推开。

“咳咳咳…”女人狼狈地跌坐在地上艰难残喘。

“放开我，我要杀了她！”泠琉佳一直在他怀里挣扎，眼神中只有怒火，根本听不进去尹若寒的任何话。

“要不是你，我爸他就不会沾上毒品！你为什么不去死！”泠琉佳极尽崩溃，不知从什么时候眼眶里已经盈满泪水。

“泠琉佳你给我冷静点！”尹若寒第一次见到平时那个淡然如水的泠琉佳失控的样子，像是真的要把对方杀死才肯罢休。而他除了紧紧抱着她让她不要再做出什么傻事之外，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办。

从再次遇到她到现在，她每每躲避家庭话题只字不提关于家人的事情。尹若寒本